白子落,天君这才开口:“可看清了,他确实带着八公主而来?”
忠门作辑,满脸净重:“回天君,确实。”
天君微微晗首,面目波澜不惊,挥手示意忠门退了下去。
片刻后,天君再次落下一子,问向身前的老者:“齐老,您觉得那鬼王这次所行是敌是友?”
被称做齐老的老者,鹤发却非童颜,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上神色翼翼。
齐老捋了一把落在胸前的白胡,淡淡道:“是敌是友,天君比小老儿更清楚,天君与他之事,不谈也罢,不谈也罢啊。”
连说两次,齐老落下最后一子,望着棋盘上以被黑子尽数包围再无还击之力的白子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来了。”
果然,在他的话落下,天君侧目便看见了那方悠然的身影,即使距离还很远,那股妖魅而危险的气息已经快速笼罩而来。
“天君慢谈,小老儿先去也。”
齐老道了一句,坐在蒲团上的身影原地模糊,下一刻再回头,哪里还有齐老的影子。
天君似有些无奈一笑,慢慢收拢起棋盘上的棋子,而远处的人已经在片刻之间落进。
天君勾唇,虽没有回头却已经感觉到来人的落地,淡淡道了一句:“稀客诧临,所谓何来?”
在天君不咸不淡的话中,夙夜施施然坐进蒲团里,微微眯眼的笑容邪肆而危险,他道:“只你我两人,何需还要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天君微微挑眉,收拾着棋子的动作不变:“鬼王豁达,事情怎么样了?”
夙夜闻言微微一哼,有些冷然,他道:“天君当初说的,那事对她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本王才会答应,可今日一出却险些要了她的命,天君说这个披漏该如何算?”
说完,夙夜将呆滞的凤清鸳往天君身旁一推:“天君明知凤清鸳对她有恨,却任由她肆意伤害她,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天君不变如山的脸终于是在看见凤清鸳此番模样时变了一变,不过却很快就恢复了沉静。
挥手间上来几个仙侍,天君吩咐道:“将八公主带回捞月宫休息,没本君允许,不得放她出捞月宫。”
几个仙侍应声允诺而去,剩下夙夜眯着眸子与天君对望,气氛紧绷。
许久,天君才轻叹了口气,片刻后他才道:“同为本君之后,无论玲珑或玲玉皆为本君心爱,于她两人之间,本君如何割舍开轻重?”
“玲珑与白龙之间的事本就够本君头痛,再加一个一股扎进去不回头的玲玉,本君实在不得不早做防患。”
“所以,天君才才暗许八女儿做个为爱不择手段的恶人去残害自己小女儿,最后的结果是既断了玲珑与白龙之间的缘,也灭了玲玉对白龙的情,是不是?”
夙夜缓缓开口,天君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夙夜冷冷的勾起了唇,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冷冽,许久,他才继续道:“本以为本王是收益最大之人,却不想一切竟然还是在天君的安排之内。”
天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棋子收完,微一沉默,道:“不管谁的安排,最后本君与你能各得心愿便可。”
夙夜冷然一笑:“最好如此。”
“以她的脾气,等记忆恢复必然不会当这事没有发生,既时本王会如约而来。”
说完,夙夜起身,拂袖而去。
当他走上仙桥,身影模糊时,天君才道:“这是自然,希望到时鬼王亦能说话算话,将上邪引来九重天。”
天君话落下的时候,夙夜人已经离去,他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这最后一句。
微一摇头,天君起身,望向远处翻腾的云海微微出神。
那一身明黄的背影看起来清冷高贵,可站在这世界最高的位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