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朝颜脸上露出追思的神色,望了好一阵窗外。小雪一直纷纷扬扬地落个不停,试图将整个世界都用白色覆盖。珍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雪,暂且还感受不到外头的寒意,只是不知下一刻,身上的温暖会不会消失。
她自己都没注意。她放在项朝颜胸口的手在收紧。项朝颜终于收回了神思,目光在她脸上落定,唇边浮起一缕笑容。
“有人醋罐子打翻了。”
珍萝憋了半天不敢呼吸,被他这么一说险些岔了气,恨了他一眼,鼓起了腮帮子。
项朝颜把这个直冒酸气的女人重新推了下去,再次让她与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尚未得到答案,她有一点点的抗拒,又不忍心推开,这个倔强的女人是在为他委曲求全。
他终于肯定地回答了:“我不爱她,我只对她有愧。”
明明得到的是让人欣喜的答案,可珍萝的眼泪却在这一刹那掉了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害怕自己不过是别人的影子。
“珍萝,我”她的眼泪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几乎灼伤了他的灵魂,他忙不迭地想解释,却被珍萝狠狠在背上挠了一下。
“现在我不想听解释,我只要你。”
冬夜的寒冷是再也无法侵入了,这里太炽热,雪花都退避三舍,把时光留给他二人。
“朝颜?”
“让为夫歇歇,背上都没有一处好肉了。”
珍萝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泛了起来:“讨厌,我又不是要干什么,只是想跟你说话,你别睡。”
“磨死人,你不是不需要我的解释吗?”
“那是刚才。现在我想听。”她任性地拽着项朝颜的胳膊,并在他背后塞了几个靠枕,项朝颜只得坐起来。她再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赖在他怀里。
“皇后与我,不仅被逼同床,还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因病夭折了。”他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这件惨事,反倒在珍萝脑中留下了无数谜团,更觉得心惊。
他接着说:“我对她有愧,是因为我当时没有硬起心肠。拒绝她成全皇上的心意。或许我是忽然怕死了,现在都说不清楚。我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次,她会怀上孩子,孩子还夭折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世上最无法想象的痛苦她都承受了,然而她最终的选择却是代替我们,受上天的惩罚。”
“那个孩子”其实珍萝知道细问这些没有意义,只是徒增烦恼,可她还是抵不过自己小女人的心思,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孩子对皇后有了一丝情意。
“我从没见过那个孩子,皇上是不会让我跟他有机会相见的。他只来告诉了我一声孩子病死的消息,我竟不知该怎么办。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上天垂怜他,将他早早召回,不必长大成人受尽煎熬。”
他虽然这样说。可一直都淡然的语气此刻有了波澜,他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愧疚只怕更多更深。
珍萝用力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我也必定会有孩子,你害怕吗?”
“怕,连想都不敢想。”他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在珍萝面前,他无须掩饰。
“别怕,因为孩子的母亲是我,我绝不会让他受一点儿苦,绝不会让他认贼作父。”
“你说的,我相信。”
自此之后,霓霞宫天天都有太医进出,严密监控着珍萝的肚子,而珍萝的肚子也争气,差不多两个月就被太医诊断了喜脉。
大越终于后继有人,皇上因此晋封珍萝为慧妍贵人,待生下皇子皇女,便可晋位为嫔。
这个孩子太珍贵了,所以皇上以利于珍萝安胎为由,把她送到了行宫。然而珍萝自己却很清楚,在行宫做什么事都比皇宫方便,例如杀人灭口。
可即便腹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催命符,珍萝也还是万般小心地护着他,连厨房都不进了,每天就是个吃睡散步,没事就捧着肚子跟他说话。
“孩子,赶紧长大,娘怀着你都快憋屈坏了。你呀,现在比瓷娃娃还要经不起折腾,碰一下都不行,但是以后可不能这样,你要”
刚说到这儿,就好像有人配合她演戏一样,哐啷一声,从天而降一个花盆砸在她脚边,她吓得脸色惨白,倒退了好几步,但好在除了心惊肉跳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快打死那个狗东西,要是慧妍贵人有个闪失,我们都别想活命!”太监们惊惶又愤怒地冲了过去,将惊吓了珍萝的凶手给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