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将手拿开,倾北祭眼圈微红,有丝惊讶。
乔蔓青点了点头。
山上,不是人在山上,而是坟在山上,苍雪压了松翠,冰湖绕山,坟就在那里。
倾北祭看着这个笑,笑得有些悲哀,凉凉的:“你还是找到他了么?”
“没有。”乔蔓青始终在笑,笑得很轻:“我只是当初离开绿微居的时候,拿了他常用的那一套银针。”
倾北祭苦笑:“世人皆立衣冠冢,你却是银针冢?”
乔蔓青笑道:“我想了想,那个人不会来,那我便只有守了,总不能一直等吧,而且我也不能,让他总是游荡在外啊”
“这么说来,你是不会跟我走了?”
“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难道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你不觉得这里很好?”顿了顿,又轻道:“他喜欢风景好的地方,你不知道,这里冬雪融了之后,风景美的像一幅画,绿微居是仙山,这里便是桃源。”
“说的我都想留下来看看了。”倾北祭笑道:“行吗?”
乔蔓青笑道:“那就留吧,你没钱我也养的起你,这里生活很简单。”
恍然看向远处茫茫白雪,倾北祭轻道:“那便看看吧。”
冬雪融的很快,一个多月后,青山便逐渐露出了端倪,山明水秀,峰峦叠嶂,倾北祭感叹,这里是适合生活的地方,远离喧嚣却不高冷,不似外头的那些浮华。
“可你注定是适合浮华的。”乔蔓青道:“看够了,就回南陵去吧。”
倾北祭扭头看着她,纠结了好半晌后道:“你不是说你养的起我么?”
“是养的起。”乔蔓青道:“开春了,有兔子肉吃,我去对面山上打几只,来给你践行。”
倾北祭哀叹:“你这是在赶我走。”
乔蔓青没理她,拿了东西便往对面的山上去了,可是这一去,又没有回来。
倾北祭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白,最后慌得五颜六色精彩纷呈,直接就要往山上走,小五忽然匆匆进了屋来:“长老,不好了,刚刚听镇上的居民说,那座山头最近有黑熊出没,附近的猎户最近都没上山,这这这,乔少城主她”
倾北祭脸黑了,攘开他就往山上冲了。
乔蔓青确实是遇见熊了,无比壮硕刚猛的大黑熊,一只也就算了,可她运气不好,特么是三只!
心如止水许久的乔蔓青那一刻感觉命运在跟她开玩笑,于是她毫不客气地骂娘了,骂完了之后立刻躺地上装死。
这座山没什么高的树,也没什么人烟,况且她身上没带剑,以乔姑娘的本事,打兔子都是折一根树枝就当箭使了的,串了就能提着走,她不过是来打兔子而已,真的没想到会有熊。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乔姑娘坚定的表示,这黑熊只要敢动她,动她一下,她就咬舌自尽!
不能不说乔姑娘这运气十分好,这黑熊还真就动她了,这都要怪她装死装的太不像了,装的浑身都在冒冷汗,于是某一只黑熊爪子一刨,就朝她脸上抓了过去。
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锋利的冷光,乔蔓青一个打滚从地上翻了起来,三只熊愣了愣,然后齐齐开始咆哮,迈着粗壮的小短腿咚咚咚张牙舞爪的朝乔蔓青冲了过去。
乔蔓青看的毛骨悚然,什么也不顾了,气贯丹田,张嘴爆发:“救命啊啊啊!!!!”疯子一样的就开始朝前头跑。
这尖叫声贯穿整座山头,不知是吵到了谁,忽然一枚石子就快速飞了过来,精准无误的敲中她膻中,乔蔓青顿时以英勇就义的姿势咚一声栽倒在地,全身上下包括面部表情都凝固的彻彻底底。
这装死就装的有说服力多了,三只蠢萌的黑熊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拿爪子刨了刨她也没见她动,于是分外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扭身走了。土边私扛。
这穴点的简直霸道,乔蔓青卯足了劲竟也冲不开,一侧响起脚步声,乔蔓青猛地睁眼,首先看见的是一袭白衣,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中忽然便生了一股气闷,气的眼睛都红了,偏却不能说话,只能移上目光,朝那人瞪了过去。
那是一张分外俊逸的脸,不如叶兮的清冷,微勾的唇角,带着一抹游戏红尘的洒脱,气质清静,却完全陌生。
那人半蹲下身子替她解开穴道,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乔蔓青撑身而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谁他妈允许你穿白衣了?”
那人被唬的一愣,然后撇了撇嘴,想也没想,又将她穴道给点了,然后站起身来就走。
乔蔓青那一刻:“”她只是没反应过来,那人点穴速度快的不容她反应,她的内心几乎是悲苦的痛不欲生的咆哮了,有本事来单挑啊!啊啊啊!!!
她整个身子僵到了半夜,夜风拨来浓云,浮出月色的时候,伴起了一声狼啸,响彻了整个山头,乔蔓青浑身汗毛炸起,战兢了两盏茶功夫,远处又响起了脚步声。
视线扫过去,还是那个人,上前来慢悠悠俯视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医者父母心,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被狼吃了。”
乔蔓青又开始瞪他。
那人摸了摸鼻子:“你不会想说谁他妈允许你学医的吧?”
乔蔓青狠狠移开眼去,被他猜对了
那人有些哭笑不得,弯下身子将她捞起来扛在肩上便往山下走去,边走边道:“还是不给你解穴好了,姑娘家的说话一点都不斯文,简直跟那丫头一模一样”
下了这座山头,又攀上另一座山头,在半山腰,清风朗月,一间竹居,居外三两桃花,他将她放去竹榻上坐着,低声道:“你太吵了,会吵着我师弟,我就不给你解穴了,你睡一觉起来,明天一早穴道自然就解了,别给我打招呼,你自己离开就是。”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听一阵“咕咕”声在黑暗中响起,他扭头看向竹榻上那不能动弹的人,似笑非笑:“你饿了?”
乔蔓青气的翻白眼,从中午到现在就没吃饭,能不饿么!?
那人朝竹居外看了看,又看了看她,无奈道:“好吧,我给你弄些吃得来。”
乔蔓青咬着牙等了半晌,闻到一阵米香,那人端了一大碗紫薯粥进来,低声道:“晚上就别吃太好了,这粥你将就些,眨两下眼睛,答应我不骂人,我就给你解穴。”
乔蔓青眨两下眼,便见那人袖子往自己肩井一拂,然后身子一松,便能动弹。
伸手将紫薯粥端过来就喝,一边喝还不忘瞪那人几眼,那人挺纳闷的:“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乔蔓青不吭声,喝完了将碗往案上一搁,翻身就躺了竹榻上去。
“倒是挺不客气的。”
枕边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着,乔蔓青动了动,侧身看去,却是一本医书,趁着月光看得清上面有五个字:鬼门十三针。
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冷不防被人先一步抢过:“这拿来救命的玩意儿,你还是别碰。”
乔蔓青下意识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
那人叹了一口气:“我云游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本医书,在三年前将我那濒死的师弟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你说有什么了不起?”
乔蔓青翻个白眼:“我要睡觉了,走你!”
那人也不在意,转身走了。
一夜风声静,迎来月向西。
阳光朦胧穿过竹居,映亮一片清翠,乔蔓青睁开眼磨蹭着下床,推开竹门,本是准备就这么走了,却见外头桃花树下,一白衣人背对她而站,身姿颀长,清逸消瘦,他身前似有一丘凸起,凸起前,有石碑竖立。
这样的一幕,忽然就揪住了心,乔蔓青颤抖着正要开口,身后却有人拍了拍她,她回过头去,昨日的那人站在她的身后,笑容看起来好看了许多。
“别惊讶,我师弟每日都会站在那里,一站就站许久。”
乔蔓青看着树下的那袭白衣,只觉得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熟悉到渐渐眼前一片模糊,她轻轻往前跨了几步,忽然就泣不成声,记忆如潮水袭涌,揪住过往,凝聚成无数种可能。
“为什么要站在那里?”
“他说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她一定会来。”
乔蔓青痛哭出声,抬袖捂着脸:“他是不是姓沙名子?”
“不,他姓叶名兮。”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