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神月走后不久,便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一个很骄傲的中年人。从穿戴到神态,从衣着到配饰,都写着个“傲”字,仿佛在他的眼里,全世界人都是小厮,而他,当然就是主人。
一看就知道是个颐指气使的人。
但不知为何,在见到八神月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八神月。”他叫了一声。尽管已经尽量收敛骄傲,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点命令的味道。
“说。”
八神月停步,然后看了他一眼,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出现。不过他看着那中年人的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点不屑,就仿佛在看着一条狗。
“你要去逆龙岛。”中年人说道。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八神月沉默,既代表了默认,也代表着在等待对方的下文。
“不能去。”中年人又道。
“原因?”
“过了。”中年人走到八神月的面前。他的身形很高大,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逼视着八神月,一字一句道:“你要做的事太过了!”
八神月又沉默了。
“家主交予你的任务,是保住南宫书不死,甚至助他修炼,而不是要你帮他查出身世。你这么做,是在挑战家主的权威!”中年人继续道。
“你算老几?”八神月忽然问了一句。
“你!”
“智障!”八神月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八神月!”中年人猛然大喝一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八神月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然后厉声道:“我以大主管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头,不许前往逆龙岛!”
“命令?哈哈哈哈”
八神月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你是说命令?哈哈哈”他笑得很狂放,也很不屑,仿佛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莫非你想抗命不成?”中年人声色俱厉。
“抗命?当然不敢。”
八神月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问题是余家曾几何时堕落到,连一条狗的乱吠也算是命令了?”
“你!”中年人顿时怒不可遏。
“好狗不挡道,所以请你滚!”八神月懒得与他多话,冷冷说了一句,然后便继续前行。
“简直岂有此理!”
中年人终于按捺不住了,突然大喝一声:“八神月!别以为家主倚重你三分,你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今日本人就让你看看”
话未说完,他竟突然出手偷袭,一掌拍向八神月的胸前。
呼!
掌风凌厉,快若迅雷,掌心带着朦胧的光芒,令人为之神夺。
然而八神月却似是早有预料,身形一晃就已经从他身前闪了过去。
身形交错的一瞬间,有紫炎虚空而生。
“啊!”中年人顿时惨叫一声,捂着手掌嚎叫不已。
“余敏之”风中送来八神月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看在你是家主堂弟的份上,今日只废你一手,以示惩戒。下次若再敢乱吠死!”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
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响,他终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狠狠离去。
没人知道八神月去逆龙岛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南宫只知道,一个月后他就回到了青龙居,带着一身伤势。
他只说了一句话:“来了。”说完就晕了过去。
来了?
谁来了?
当然是南宫家族的人来了。
然而具体来的是什么人,他却没有说,或者是来不及说。南宫对此感到十分警惕,因为八神月很强,相当强!即使是如今的自己,也不能轻言胜之。
他的暗炎,暴烈无双!
他的暗炎,能控制时间!
他的暗炎,未逢敌手!
然而,这样强大的八神月,却也被人伤成这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伤他的人,比他更强大,而且是强大很多,很多!
因为到了八神月这样的层次,已经能隐隐看到那一抹天机,要打败他可以,但想要杀他却是非常困难,至少也要三个以上同等层次的存在,围而困之,困而杀之,这才有那么一线机会成功。否则,只要有一丝的空隙,都会被他逃掉。
他虽然是一个饵,一个引诱南宫家族内某条大鱼上钩的饵,但南宫从没想过,有哪条鱼能够把他这块诱饵一口吞掉的,也不怕撑死?
然而如今,看八神月的伤势一个字,惨!重伤垂死!
这样的对手,的确值得自己以最严肃的姿态去对待!
于是安置好八神月,让林轩然给他做最好的治疗,南宫便开始着手准备。
准备迎客。
迎接“家里”来的客人。
那日,他找众人开了个会,然后画了一幅画,然后沿着青龙居的小山走了一遍山,最后便开始静待。
一夜无话。
第二日,青龙城平静如昔,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好比一潭水,表面看似宁静,但地下里,却是暗涛汹涌。有的人还在观望,有的人仍在猜测,而有的人,却已经开始暗中准备迎接大战的到来。
就在这时,安静的山脚下悄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十分普通的人。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人,或许是因为常年劳累,以致他的头发有点花白,显得有点苍老,身形也略显佝偻。
他头戴着破旧的皮帽,看样式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这皮毛很宽大,帽檐低垂,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虽然破旧但却洗得发白的布衣,很干净。但他的身上,却充斥着一股有点古怪的味道,好像是腌制过的动物皮毛。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都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就像某一座小城里的一个老皮匠。
但是很显然,这人一点都不普通。
因为能绕过无数潜伏暗处的青龙卫,悄然出现在青龙居下,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不普通的事。
“青龙居多少年没来过了啊”
看着这座钟灵秀气的小山,老皮匠呢喃了一句,然后开始登山。
山势不高,有石阶沿路而上,一路蜿蜒,直达青龙居那片庄园。半山腰上,是一扇门,门前有条界,界后,是一座池。
那就是这半年来声震女王谷的解剑池。
老皮匠忽然笑了笑,然后踏出第一步。
他的脚步很平稳,也很自然。
他的这双脚,早已经走过了无数的路,攀过无数的闪,如今的这座小山,只是他半世人生中的一块小石子,毫不起眼。
然而当他那双破旧的皮鞋落在第一级石阶的时候,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路旁那些青葱的树木就开始轻轻晃动了起来,哗哗作响。
树摇,影动。
然后,树木就忽然开始疯狂的生长。
它们的根,破土而出。
它们的枝,蔓延变长,如同鬼爪。
他们的叶,不枯而落,片片随风而动,化作锋芒利剑,卷向老皮匠。
只听“嗤”的一声,老皮匠的衣领就忽然破开了一道口子。下一瞬间,根须茎叶,铺天盖地而来。
“哎”老皮匠轻叹一声,有点惋惜的看了一眼领上的口子,仿佛又见到了老伴儿在灯下密密缝的剪影,不禁摇了摇头。
忽然一根树枝横空刺来,笔直如剑,他随手折下,掰去被风吹得凌乱的树叶细丫,然后持在手中,当拐杖使了。
笃笃笃
树枝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啪啪
皮鞋踏在石阶,打着沉闷的节拍。
就在笃笃笃与啪啪啪的交响之中,老皮匠和风而行,一步一步的向前。清风扑面而过,万叶如剑舞,风景十分迷人。
老皮匠拾阶而上,片叶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