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身上最后的积蓄,还是聂逸臣最后塞在自己的包里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全身都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愤怒。我和她僵持着,我不信她不会要那些钱。
果然下一秒,本来还气焰嚣张的她态度软了下来,忙不迭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钱,看着这样的她我只觉得恶心。
“我可以住了吗?”关键的问题还是要问的,我扬眉看着她。
她没有回答我,拿着钱就走了,不过就是要钱而已,我知道我可以继续住下了。
后几天的日子说安逸也安逸,看在钱的面子上继母总算没有继续找我茬,倒是夏双来的频繁了些。
几乎每隔两天都有借口过来找我出去。他的意思我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得到,我也想让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我做不到。
每次他温柔地笑着看我的时候,我都会无法克制地想到聂逸臣那张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冷漠冰山的脸。
这让我不安,也让我无法坦然。
我努力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很困难。
“在想什么?”夏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我被他吓了一下,惊讶之中跳起来撞到了他的下巴。
“恩”他嗯哼一声,我的脑袋顶也是一阵嗡嗡作响。
“不好意思。”我急忙道歉,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有留意到他在旁边,这一下肯定装得不轻。
他捂着下巴,脸痛得有些扭曲,竟然还是笑着和我说了一句,“没事。”
我哭笑不得。
“没伤到哪里吧?”我见到他痛苦的样子,急忙凑上去,准备看看他下巴上的伤怎么样,如果严重的话是不是还得去医院看看。
“没事。”他又笑着重复了一句,低头凝视着我凑上去的脸。
被他看着我才发现我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我几乎贴在他的身上,他一低头嘴唇就险险地擦过我的额头、鼻梁。
我一惊,急忙往后退了退,拉开一点距离。真是糟糕,我竟然忘了控制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雯雯。”他突然叫我,我一愣,他话里的热情和压抑的欲望实在太明显,我有点害怕。
“夏先生,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只能干笑着这么说道,然后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只是看着我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我被他盯着,犹如芒刺在背,后退的步子被迫停了下来。
“雯雯,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他见我没有动作了,才低声问道。
我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一丝受伤和无力。可是没有办法,我真的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我一直以为只要逃得远远的,不去想之前的事情,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双,我配不上你。”良久,我只能低着头这么说。
我确实配不上他。他可以全心全意只对我好,可是我不能。
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我才清晰地察觉到我心里装着人。
不是邓嘉铭,是聂逸臣。
这个认知让我很受挫,又无可奈何。感情这种心情本来就是不受人控制的,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
“如果你信任我,你可以告诉我过去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捏住我的肩,说话很急切。
可是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即便我信任他,我也不会去说。
大概是我得私心吧,不想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也不想让他染指那些记忆。
“我不勉强。”他似乎早料到我是这样的反应,用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可以接受所有的你,不用担心,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太宠溺,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怕,他的这些好只会让我越来越愧疚,我无法回应他的好,可是他现在又像是我的救命稻草,让我在洪流中有可生之机。
“夏双,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终于憋不住说了一句,他的好让我无法承受。
我能想象得到他的反应,肯定很伤心吧,所以我垂着头没有看他。
他可以骂我,可以埋怨我。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毕竟是我又不说和他在一起,却拖着他的感情。
他好久没有回应,我也不敢抬头看,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应该怎么道歉。
过了好久,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然后一道和煦的声音传过来,“我对你好可是我的私事,和你无关。”
“可是我”一听他没有放弃的意思,我急急忙忙抬头说的很急切,他却用食指堵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说话。
“听着,你不用感到愧疚。”他似乎没有这么严肃过,我被他脸上的严肃吓唬住,一时也不敢插嘴。
“喜欢这种心情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所以你不用管我,如果你因为愧疚和我在一起,我会更加难过。”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一下子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尽管他这么说了可是我还是不想伤害他。我看着他,想让他感知到我的坚定,他却忽然笑了,“我也不一定不会得偿所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揣测不出他的深意,只当他是在安慰我,也就没有很在意。
那天过后我们之前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没有。
他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来我家带我出去玩,我本来不想去,但是继母对这件事意外地伤心,几乎每次夏双一来,她都能准确地知道,然后把我推出去。
继母的心思我多少能猜到一点,大约是希望我能和夏双结亲,毕竟夏双家是这个地方最富裕的了。
显然敌不过聂逸臣就对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只是不管想什么,聂逸臣那张脸最后都会悠悠地转进自己的脑海,占据我所有的思绪。
真是烦人,赶都赶不走。我这么想着。
离开之后,才发现我对那片土地出奇的怀念,可是我不敢联系任何人。
我怕被聂逸臣找到,所以之前的电话卡都没有继续在用,反正我在这里也不需要联系谁,索性就扔了电话卡。
“雯雯。”父亲站在我房门口踌躇地叫我,我回过神,见到他满脸犹豫,一时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爸怎么了?”对于父亲我一向都很尊重。
“夏家那公子哥来提亲了。”他回答我的时候有掩饰不住的喜气,大概是看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所以稍微收敛了一些。
“提亲?”我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句。
回过味来后,我只觉得心里像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难过他说不一定!
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我一直以为他那么温和,在感情方面一定也是温柔细致。
他温柔细致确实不错,可是这要结果的方式实在太简单粗暴了。
他明明知道家里人一定会劝我答应,他明明知道如果直接上门提亲了我就毫无退路!
是我低估了他的心机和急切,是我没有猜透他的心思。
我坐在那里脑袋里各种思绪闪过,一时没有反应。
父亲见我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束手束脚地站在我房门外等我的回答。
“你们答应了?”这才是重点,要是他们没答应那一切都还好。
父亲没有说话,忐忑地看着我,我心里暗自叫糟,不会答应了吧。
一直知道他们不靠谱,没想到不靠谱到了这种境界。我作为当事人都没有发言,他们竟然自作主张地决定了。
就不怕我到时候逃婚吗?
“爸,你们没有问过我就答应了?”我压抑着怒气,努力平静地问道。
“我和你妈想夏双条件这么好,又经常和你出去,应该是跟你说了的,所以我们就直接答应了。”父亲说的时候似乎有点委屈和试探。
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偶尔推脱不掉的邀约就以为我喜欢他?
他们即使是我最重要的人原来也不理解我,我感到有些凄凉。
本来就不是很愿意,被这么一逼迫更加不愿意。
爸他还想说什么,我无力地挥挥手,阻止了他的话。我怕他再说一句我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怒气。
我本来以为我心已死,再怎么样的创伤都伤害不到我,可是到如今我才发现,我错的离谱。
过去感觉不到痛是因为习惯了,现在添了新痛,那些痛就像重新被注入活力一般又鲜活了起来。
有谁在意过我的感受?在聂逸臣身边时,不顾我的意愿让我做各种罪孽的事情,现在回来了,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却又被逼着结婚。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回来的。
我有些茫然,无意识地拿出那张纸条,看着上面苍劲的字迹:
如果我再找到你,就嫁给我。
我发现我有点欣喜,我现在满心只有一种情绪。
我想他了。
不管是恶劣的他还是温柔的他,都让处于无助中的我分外思念。
他心机深重,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让我受这样的无助的折磨。
恨意总比无助简单自然。我不喜欢被聂逸臣操纵的感觉,尤其是现在他还不在我的身边,我的思想却还受他的影响。
在某种方面来说,他确实是很成功的。
“爸,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我的心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但是又隐约觉得这次是我摆脱过去的机会。
我想抓住这次机会,和过去彻底道别,但是又不想让继母如意,也不想耽误夏双,夏双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我不应该把他拉入我生活的泥潭中。
父亲听到我的话自知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所以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床头柜上是夏双送的一些有趣的小物件,大概是每个女生都喜欢的。我手里捏的却是那张沉甸甸的纸条。
如果不和夏双结婚,我就要跟着聂逸臣回去了。
聂逸臣要找到我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所以时间显得格外的紧迫。
我希望他来吗?放在我刚回来的时候,答案是肯定的,可是现在,原本应该肯定的答案模糊了起来。
真是一堆烂事!我发泄般地把枕头狠狠地砸在床上,心里一团乱麻,什么事情都没有头绪。
父亲似乎并不放弃游说我嫁给夏双这件事情,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说服我,我最开始还会很耐心地听着,到后面就变成了满脸的不耐。
“爸,您为什么要我嫁给他?”我真的搞不懂这个问题,钱就那么好吗?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儿?
虽说没有钱万万不能,可是钱也不该代替亲情存在。
父亲被我的问话一噎,没有话回答。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吧。
“因为他有钱啊。”继母在旁边凉凉地说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神很是不屑,似乎不满父亲的软弱态度,瞪了他一眼,父亲瑟缩了一下,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吗厅共扛。
“你现在又没有工作,还想赖在这里吃白食不成?”继母在人后说话一向尖酸刻薄,我没有想到明明是她逼着我出嫁,说话却还这么有理。
“这里是我的家,我还没有出嫁,住在这里怎么了?”心情本来就不好,被继母的语气一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再说,前几天不是给了你三十万吗,还想要多少,你的胃口可还真大。”对着继母我做的最经常的表情就是冷笑。
三十万的事情我没有和父亲说,父亲还疑惑问过我继母是怎么同意我住下来的,我当时只是随口敷衍了过去。
果然父亲一脸的不可置信,“雯雯你”
“爸,只有这样我才能住下来。”我安慰着他。他一贯知道我挣钱的辛苦,所以很是心疼我这种行为。
“你怎么回事,还拿孩子的钱,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又怎么了。”不喝酒时脾气一向不错的父亲禁不住浮现了一丝怒气,指责地看着继母。
继母没有想到我会坦白,更没有想到父亲会指责她,有点愕然,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声音尖细地回驳,“你过去养她花了多少钱,我拿回这点钱有什么不对?”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和我爸说。”我讥讽地看着她,她明显就是想独吞这笔钱。
最开始我以为她会知会父亲一声,没想到父亲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父亲的脸色一变,我知道他认同了我的话。
当时我执意读书的时候,继母没有拿出一分钱,都是我爸一点一点挣过来的,所以就算是拿回抚养费,也没有她半点关系。
“你把钱还给雯雯。”父亲明显是在压抑怒气,我坐在旁边没有什么劝解的意思,继母嚣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给她一点教训了。
“你什么意思!?”继母惊疑地拔高声音,没有想到父亲这么不给她面子,“既然你这么说,索性我们就扯开了讲。”
“你先前借的账是谁帮你还的?”她有些得意地质问,以为自己抓到了某些把柄。
“可是我后来双倍还你了。”我冷冷地接道。
双倍还钱这一条还是她先提出来的,现在竟然有脸拿来当做威胁的资本。
“如果之前不是我垫着,你现在早就不知道到哪个淫窟里去了!”她说话渐渐地口不择言起来,我听了面色一寒,父亲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说话尊重点。”父亲忍不住斥责道。
“尊重?”继母似乎是讥讽地笑了一声,“她是你女儿,说两句怎么了。再说了,这些钱指不定是她多脏换来的。”
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这是什么意思?骂我?最重要的是,戳中了我一些可以忽略的痛处。
我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就直接砸到她的身上,她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动手,冷不防被我砸了满脸,气急败坏。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竟敢打我,老娘走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还敢和我斗?”
她打架毫无章法,我头发在混乱中被她抓住,疼得我嘴巴一咧,父亲及时过来止住我们的动作,话里满是不可思议和责怪。
“怎么回事,在自己家里就这样了?”这个时候的父亲才拿出一些一家之主的气概来,我一瑟缩没有说话。
继母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想动手,被父亲抓住了手。
“别闹了,就为了一点钱,至于吗?”他一向都不是看重钱的人,只不过偶尔会贪些小财。
我率先坐在沙发上,没有再动手。
我忍这个女人很久了,从她第一次抓我头发开始。父亲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每次她抓我头发或者打我的时候我都只能咬着牙忍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抓头发,真是恶心。
这样的人,怎么能和父亲继续过下去。
我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和父亲说了一声就自己先回房了。
我现在不奢望我过的有多好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过的比我好,至少不用受气,不用为生活奔波。
是夜,我看了看在客厅发呆的父亲,慢慢走过去。
“雯雯啊。”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见到是我似乎松了一口气。继母应该是出去玩了,每次她心情不好就会出去。
“爸,我可以结婚,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想了想,郑重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