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到紫宸殿中,对高安吩咐道:“宣李学士觐见。” “是。”高安遵旨宣见。 李梨行礼跪拜过后,皇上龙颜大悦说道:“今日朝堂之上,李学士所言让朕很是欣赏,不瞒你说朕十分担心这大漠国会出尔反尔,如今李学士一言提醒朕,若他们派出一名皇世子前来,那朕就不必忧虑了。” 皇上的一番话已被李梨料到,他不禁钦佩皇上细腻的心思,虽说他与毕府灭门有着直接的关系,但经过这两次的接触所体会到他不愧为一代明君,这样的一位君主是不可能胡乱诬陷忠良,那到底是为何呢?罢了,先暂且放置一边吧,处理眼前的事最为重要。 “陛下英明,微臣只想为陛下分担烦恼,若想牵制大漠国光靠做商贸是没有用的,只是这事可急不得,催的太急会适得其反。” “嗯,李学士所言极是,使节住在将军府中,先让爱卿拖住他吧。这事交给你们父子俩办朕觉最为适合。”皇上今日十分高兴,对高安吩咐道:“高安,派人送金元宝两箱,金珠绸缎十匹送到将军府上。” “是,陛下。” “臣谢主隆恩。” “免礼。此事若办妥了朕自会另外加赏,李学士请退下吧。” “是,陛下。” 李梨从紫宸殿出来后一路小跑奔回将军府,在大门外见自己父亲便边往里跑边道:“爹,师父可在大厅内?” “将军在,这么急有何事发生?”李大见他焦急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厉公子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一趟,时间紧急且不和您多说。” “嗯,快去。” 李梨与李大一路边对话边大步走至大厅,见易云风坐在堂上喝茶,李梨便说道:“师父,厉公子危在旦夕,徒儿这就赶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天哪,你速速赶去吧。”易云风听闻忙放下茶杯起身吩咐道:“来人,快备马。” “师父,使节一事就交给您了,想办法拖他住的久一些,等徒儿回来自有办法让他带世子前来。”李梨认真的说道。 “不必担心,你只管去吧。”易云风点点头催促他快走。 “徒儿走了。” 说完走也不回的跳上马带着王深一路奔向城外。这一路上王深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竟然不叫累不叫饿,一路不停歇的赶往晋江县。 两人不眠不休的赶到厉府门前,刚下马便见傅雅在大门口等着他,不禁上前问道:“她怎么样?” 傅雅叹了口气鼻子一酸难过的道:“尚存一口气在,幸好你及时赶到,快去吧。” 李梨闭了下双眼平复了下心中的酸楚,大步走向院内,这是第三次进厉棠的香闺,除了精致的陈设没有变化外,到处充满哀楚,厉老爷厉妇人还有厉二奶奶见李梨进来便已退到门外,小婢女们各个跪地抽泣。 “是李梨来了吗?”床上单薄的人儿似乎感应到什么,刚刚还毫无力气奄奄一息,现在却容光焕发,双眼充满生机。 “是我。”李梨明白这是回光反照,不禁哀痛的道:“分别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说病就病了呢。” 厉棠听他声音又见他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心中喜欢不禁喃喃自语道:“见到你我走也放心了。” “什么?”李梨没听清,不由的问道。 厉棠深深的看着他,感觉她在用全部的精力去记住他一般,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昨日我梦见你站在朝堂上为天下苍生指点江山,那自信飞扬的风采着实令人着迷,只可惜我不能陪在你左右。” 说完泪水从她眼眶中流了出来,由于过度哀伤心痛又犯,她咬紧牙关承受这最后的关口,众人见她这般受折磨不由的惊呼起来。 “小姐。” “厉棠” 片刻后,厉棠恢复平静脸上露出浅笑,用全身的力气对李梨说道:“再见。” 屋内一片沉默,在众人还没意识到什么时厉棠便已安详的走了。 “厉棠,厉棠。”李梨不顾身份的伸手去推了推她,没见有任何反应,惊恐之余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悲痛哀嚎:“厉棠!” 整个厉府上下一片哀凄,老爷与妇人尝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都双双卧病在床,李梨与傅雅自告奋勇为厉棠守灵,以陪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今晚的夜空中没有一点繁星,看样子像要下雨啊。”几名家仆在走道上抬头看了眼天空说道。 “是啊,明日就要出殡了,这雨一下抬棺的人会走的艰难些。”另一名仆人说道。 “希望小姐在天之灵保佑,不要出什么岔子。” “走吧。” 两人刚想离开便看见迎面的来人,忙回道:“二少奶奶。” “我来见她最后一面,你们下去吧。” 李梨与傅雅已听得他们的谈话,便在灵堂前起身相迎二少奶奶。 “姐姐。”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进门便给厉棠上了柱香烧了些纸钱,随后轻声对傅雅道:“我想与李公子说些话。” “明白。”傅雅看了眼李梨便走出门外,一时间灵堂里只剩他们两人。 “二少奶奶有何吩咐?”李梨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这里就你我二人,说话就不必绕圈子,你可知厉棠素来的心思?她生前为护着你苦苦隐藏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她死后得不到任何回复,还苦苦徘徊在阴间痴痴等你,因为你不值得。”二少奶奶心中憋着口气,人越生气说出来的话越清冷理智。 “二少奶奶,厉棠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替她站在朝堂上,完成她心中的大业,并且她也是朝着这方向鞭策我指导我,除此之外她…并无…”李梨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装,再装,我就不信你从没有看出她对你爱恋。”二少奶奶也是个聪明人,她心中已确定自己想要做的事,便会毫无顾忌的去做,现在李梨还试图装傻,那就别怪她太直接。 二少奶奶一语诛心,李梨咬了咬牙沉痛的说道:“既然二少奶奶看穿了李梨,为何不在她生前就说破,如今再提又有何用?” 二少奶奶冷冷一笑说道:“既然我能看穿,那以她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不知道呢,之所以不在她面前说破是她在护你为你着想,她早知自己的命限便不想让你对她有所牵挂,她知道你冷情但重情谊,不想用情谊来捆绑你。可是你却利用她对你的痴心将计就计,对她若即若离,若你心中无鬼大可抛出真心,喜欢就喜欢,不爱就不爱,为何要装傻充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什么心,二少奶奶觉得之前无依无靠的我能安什么心。”李梨抬起头看着二少奶奶一阵苦笑,说道:“承如二少奶奶所说我是个冷情的人,活到弱冠之年只有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的友谊也不是由我精心维护而来,都是性格相近自然而然形成,连友情都是靠缘份形成,更何况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呢。怪就怪我生性木讷,除了认真对待前程外,其他的都一眼而过从不上心。” 李梨目光转向厉棠的灵柩,哽咽的说道:“厉棠的良苦用心,时不时眼露爱慕之情是那样的浓烈,相陪的时日一长即使是木头都会被软化,我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只是她不先说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是她若说破我该如何应对,这些一直困扰着我,好在我俩都是以前程为重的人,况且她把自己的毕生所愿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种种的表现在我看来都是以事业为重感情为次,久而久之我便放下这颗未定的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她对我的期望中。从此之后便想好若她提出感情之事我便依从她的心,与她携手相伴,若她未提我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做一生的朋友。” “你为何不能先提?你可知让一个女子向仰慕的男子谈感情之事,传到外人耳边那就是不检点,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尚不会这么做,更何况是名门闺秀。”二少奶奶疾言厉色道。 李梨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二少奶奶,我心未定不知该怎么提,正如您所说的,以厉棠的冰雪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我感情所向呢。二少奶奶刚刚说的对,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她如此清高一人又怎能接受我这个不能确定自己感情的人呢,若非真心所爱她定当是同情怜悯,就算我主动提出她也不会接受,这点我想二少奶奶是清楚的。” 二少奶奶被他一袭话说的语塞,顿时全身无了气焰,抽出手绢掩面哭泣道:“那我家棠儿的这份心该如何了结,她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看她如此痛苦我这做嫂嫂的心如刀绞啊。” 看二少奶奶哭的如此伤心,李梨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现在斯人已去,他更不愿为安慰二奶奶而说谎,那是对亡魂的大不敬啊。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直到一双手把哭倒在地的二少奶奶扶起,温柔的说道:“姐姐,我扶您回屋吧。” “雅儿,我心好痛啊,棠儿对我来说并不是小姑子这么简单,你能明白我的心吗?”二少奶奶再也忍不住,倒在他的怀里哭诉道。 “明白,虽然你大她十来岁,却当她是女儿来宠,这些年来你对她的宠爱已深入骨髓,所以你才会这么不甘心,才想为她讨说法。”傅雅拍了拍她的背说道。 “雅儿。”二少奶奶放声大哭了出来。 傅雅安慰了她良久,直到她呼吸均匀后才说道:“姐姐,夜深了,我送你回房吧。” “我累了,扶我回房吧。”二少奶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明白在李梨这里是讨不到任何回应,便再也不想见他。 傅雅在扶二少奶奶回房时,突然空中下起了大雨,二少奶奶停下脚步望着这越下越大的雨轻轻的说道:“棠儿心已死,再也不愿回来。” 随后对傅雅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