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伐彻底结束是在半年后,北睿和西梁在划定南陈疆域分治时,双方经历过诸多博弈,期间,褚孝仁几度想要把高翔替换回来,均被萧翎用计策给阻止住了。
他甚至暗地里让人搜罗高翔犯纪违规的证据,也都被萧翎一一化解。高翔也一反先前对皇帝的维诺姿态,表现得十分强硬,这下褚孝仁还真吓到了,不敢轻举妄,以防高家反戈。
庆和二十五年年底,朝廷论南伐之功,褚孝仁想要把信王论为首功,得到满朝文武的反对,最后朝廷官员在太极殿吵了三天三夜,经三省六部长官最后核论,方把功劳簿给定下来。
鉴于中路大军主帅萧翎对整个南伐帷幄布局之能,被品定为首功,高湛身先士卒,百战不殆,最后一战又是他为攻下临安奠定大局,功劳第二,高洋勇破西塞矶、攻下江州沿长江一线的要塞,再到第一个攻破临安城,捉住整个南陈皇族和百官,功勋卓著,被定为第三,高洋这一次出色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诸多还在为高湛身死而惋惜的人不免感慨,高家又出了一代战神。
至于信王,唯独拿得出手的功劳便是攻克建康东边门户京口,可那里头也有萧翎的协助,三省六部碍着皇帝面子,评为第四,至于一直在后方督阵给前线输送物资的高翔则评为第五。
高家显然是整个南伐战役中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从此高家与秦家一南一北,并驾齐驱,是北睿军事上最重要的倚仗。
这一次论功行赏是朝臣与褚家的一次博弈,褚孝仁深深感觉到力不从心,这也是萧翎满意的结果,他韬光养晦多年,终于赢得了朝臣的瞩目甚至赞赏。这回这么多大臣站出来肯定他的功绩,他很欣慰,这是在为将来夺回江山铺路。他要的是朝臣的拥戴,要的是人心。
自然,褚孝仁现在恨他恨得牙痒痒,对萧家也更加忌惮。
萧翎以给萧老夫人守孝为由,两年闭门不出,谢绝任何访客,也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如此褚家方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两年半后,也就是庆和二十八年三月初,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萧翎带着妻儿在明泉寺后面的雅和殿居住。
书房里,萧翎一如既往在查看各地送来的邸报,有王谦对西梁的经营,有高翔和驻守在建康一带的信王之间的争权夺利,还有慕容氏老皇帝去世长子慕容崇登基为帝的事,甚至更有西域通商路上一些外族势力抢夺商旅的琐事。
即便四海归一,可他还有操不完的心,为国为民,永无止境。
苏玉衡坐在萧翎不远处一靠窗的黄梨木坐榻上,她趴在小案上,一直在推演那牛皮图上的八卦阵。
她手里现在有两张图,一张图是爷爷的牛皮图,一张是司马南的羊皮图,她花了一年时间,弄清楚了司马南那张图上给出的信号,是一个数字,一千零八。
随后她开始琢磨她爷爷那张图,最开始还以为是个地图,后来百般寻觅,才意识到是个阵法,她和萧翎都试了好几次了,都找不到那个阵法的突破口。
今日她再一次拿着一些小木头,还有一根石针,反复推演又反复推翻。
苏玉衡又一次失败后,有些头昏脑涨,此时正是上午巳时,阳光正好绕过丛林从斜上空洒了进来,她忽然抬手将那牛皮图给拿了起来,挡在自己的头上遮阳。
恰好坐在案后的萧翎抬头朝她望去,正见那阳光穿透在牛皮图上,结果那图完全呈现出另外一个图像!
萧翎惊呆了。
“霄云!”
萧翎心噗通一跳,猛然喊了一句,他死死盯着那张图,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什么?”苏玉衡只是拿着那张图在挡阳光,压根没看,这会听到萧翎急切的呼唤,她托腮扭头过来望着他。
萧翎迅速起身,走到她身旁,然后拿着那张图让苏玉衡瞧,“你看,它像什么?”
苏玉衡抬头见那阳光穿透着的牛皮图突然发亮起来,上面一个图形若隐若现,
“罗盘针!”苏玉衡瞳孔一缩,惊讶地看着萧翎,
“是!”萧翎立即朝侯在屏风外的庆之唤道:“庆之,拿个罗盘针过来!”
随即二人继续盯着那图,“你有没有发现,那指针似乎一直在动!”
“是!”苏玉衡点头,
那图十分惊奇,在阳光穿透下出现一个罗盘针后,中间那指针就不停在闪烁,看得人眼花缭乱。
庆之很快从储物间拿了一个罗盘针来,二人再结合静态图的阵法,将那些木子摆在罗盘上,这一回再推演时,那指针开始在动,等到八卦阵推演结束时,发现指针指着一个方向!
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西北!”
“什么意思?”苏玉衡眯了眯眼,她不由又拿出另外那张图,“一千零八”
萧翎忽然眉心一跳,“庆之,把全舆图拿来!”
山川地图是萧翎书房必备之物,三人很快把地图摊开,
“从洛阳方向,按照指针指向的位置往西北一千零八里”萧翎边细算,手指边一点点挪过去,他对整个地图十分熟悉,算得也很精准,
三人的视线最后在一个位置聚焦!
苏玉衡拧着眉头望着那个地点,拔高了声音,“纯阳山?”
“是,那里是一片密林,是整个秦州往西北过去,唯一的一片密林,听说那个地方很奇怪,有各种奇形异兽”萧翎沉吟道,
“那这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苏玉衡不解,
萧翎眸光忽然变得很深沉,思忖着望着她道:“应该与我父皇的死有关,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很可能是父皇殒身之地!”
边说萧翎边叹了一口气,拉着苏玉衡的手站了起来,二人出了前面的水阁绕去侧面来到山间林荫小道上散步。
“爷爷说,当年西域几个小国联合作乱,阻挡中原通往西域的商路,当时战场好像就在河西走廊一带,纯阳山也正在其中,父皇那次带了好些大将出征,你爷爷和王谦都去了,当时兵分几路,可父皇那一路军被鲜卑暗地里偷袭,当时我出生不久,东篱叔就在皇宫保护我,其他暗骑都随父皇去了河西走廊,最后死在了那里。”萧翎沉缓说道,
“有暗卫相护,鲜卑有这么大能耐能置父皇于死地?”苏玉衡觉得有些蹊跷。
萧翎摇摇头,“不清楚,因为父皇离奇失踪,王谦他们击败西域小国后,回来怎么都找不到人,河西走廊又太大,父皇在哪遇袭的他们也不知道,最后死在哪更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图也许是父皇送出来的求救图!”
他一只手搂住苏玉衡的纤腰,苏玉衡也伸手过去抱着他的腰,二人相持往山上走,庆之带着几人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