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子衿便往大军集结地走去。
“你这孩子,你不要命了,你去崇睿还得分神保护你,你快回来!”请青山老人抓住子衿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师父,您别忘了,我是医女,我懂得人体结构,我能一眼看出他们到底哪里不对,只有找到问题的关键,我们才能战胜那些尸蛊。”
对子衿他们而言,面临的是自己熟悉的亲人,原本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就是因为这样,这场战争才变得更加凶险。
你
青山老人已经找不到话来反驳子衿,子衿摸了摸子归的头,亲了亲他柔滑的小脸,柔声说:“子归,你要好好的!”
“母后,你要去哪里?”子归迷迷糊糊的问,他想伸手抓住子衿,可子衿却从头上拔下一枚银针,稳稳的扎在子归的人中上,子归身子一软,便倒在青山老人怀里呼呼大睡。
“母后要与你父皇同生死,你不要怪我,你会有很多人陪伴,可你父皇,却只有我!”言落,子衿提着裙摆毅然决然的往阵地走去。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宫装,七重纱衣层层叠叠的散开,像一朵艳丽的彼岸花,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一去,或为永远!
青山老人看着子衿义无反顾的背影,不得不将子归抱走,他们一家人,总要留下一个才行!
子衿从容的传过人群,她的出现,惊动了那些受了惊吓的士兵,他们纷纷退开,给子衿让了一条路。
淡蓝色的月光深处,子衿逆光走过来,崇睿一回头,便看到她,光影在她的身边被切割成无数的光柱,而她就这样来了。
崇睿咬牙,冷声道:“谁许你来的,回去!”
子衿温柔浅笑,一步步坚定的走到崇睿面前,仰望着崇睿道:“我是医女,我是皇后,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在!”
“胡闹!”崇睿回头,却没看到青山老人的影子,他咬牙道:“师父呢?”
“我让师父带着子归走了,崇睿,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在没有你的地方,一个人孤独无依,我要与你在一起,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好一个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崇睿对子衿伸手,他的脸上有缱绻的柔情,这一刻,他被子衿这句话说服,不管生死,他们都不能分开。
子衿微笑着将手递给崇睿,崇睿伸手一拉,子衿便翩然而起,被他拉到怀里。
看着站在对面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崇睿在子衿耳边低语:“你怕么?”
“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子衿的声音格外温柔,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崇睿心都醉了。
“呱”的一声,城楼上的泥哨声停止下来。
赵文修再次走到边上,冷冷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子衿与崇睿,淡声说:“去,撕碎他们!”
明德皇帝等人便疯狂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崇睿将子衿拉到身后去,对黄影说:“我先去会会他们!保护好皇后娘娘!”
言落,崇睿起身,踏着马背飞身出去,他选择的是李妃,因为这是崇智的心魔,他必须先将李妃弄“死”。
崇智见崇睿直接去攻击李妃,咬牙道:“三哥,我去弄死唐宝!”
对他们而言,最可怕的,既是他们曾经最熟悉的。
张桐等人也加入的战斗中,可那些尸蛊也不知被赵文修做了什么手脚,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就像砍在石头上,不但砍不动,还有火光飞溅。
眼看着那些尸蛊就要飞身上来,站在前排一个士兵吓得将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这一丢,却将明德皇帝吓得退了回去。
黄影见状,大声喊道:“退回来,他们怕火!”
赵文修在城楼上咬牙:“你们的火,终归是要熄灭的。”
崇睿等人退了回来,不少人都被尸蛊抓伤,崇睿的披风也被撕掉了一大块,剩下“睿”字的一半。
“怎么样,可感觉到他们身体有任何异样?”崇睿翻身上马之后,子衿便急切的问。
崇睿摇头:“他们身上很坚硬,像石头一般,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常。”
看着那一地的北狄士兵的尸体,子衿眼里泛着泪光,她说:“下一场,你带我上去,我去查看。”
“不行!”崇睿拒绝得很直接。
子衿温言道:“崇睿,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们若是不抓紧,只怕火光一灭,就会有更多的士兵将死于这场诡异的屠杀。”
那些士兵,都是崇睿的士兵,他又何尝不心疼,可让子衿去接触那些尸蛊,崇睿却是拒绝的。
“给我一个火把,我就能逼退他们!”子衿还是不停的说服崇睿。
“陛下,看着天忽然沉下来了,再这般下去,我怕会下雨!”黄影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天际闪过几道闪电,接着便有惊雷滚滚而来。
哈哈哈!
“崇睿,你握有诏书又能怎样,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赵文修阴冷的眸子像蛇一般,没有一丝热度的盯着崇睿。
子衿浅笑着看赵文修,她不疾不徐道:“赵相逆天而行,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报应?这世界最大的报应就是让大月皇族的人活着,他们都是人渣,他们对不起赵家对不起天下,只有你与你母亲,才傻傻的相信他们家的人。”
赵文修看着子衿,心里划过一丝惆怅,当年他一心想利用崇睿来搅弄风云,不惜将慕子衿算计进去,若是知道她有这般大智慧,留在由之身边,又何尝不好?
“你这样憎恨我大月皇族的人,可我却不知,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崇睿看着赵文修,眸色冰冷。
子衿心惊,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刺激他?”
崇睿浅笑:“不怕,赵文修这样的疯子,不刺激一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露出破绽。”
好吧,子衿但愿崇睿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果然,听到崇睿的话,赵文修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想到赵倾颜说的话,赵文修不禁联想到,以赵倾颜的能力,那件被尘封多年的事情,她是一定不可能查到的,所以,崇睿应当是知情的。
这个认知,烧得赵文修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竖子,休要与我逞口舌之快!”赵文修盯着崇睿,咬牙说道。
崇睿耸肩:“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口口声声说我们对不起赵家,赵文修,你这个伪君子,你就是在为你自己想夺大月的天下找借口。”
“哼,天下人皆知,明德觊觎我妹妹多年,差点毁了她的清白,我父也因此事而死,这等深仇大恨,不算么?”
要理由?
赵文修能找到一百条。
哼!
可崇睿却不买账,他凉声说:“我父皇觊觎母亲美貌,这事全京都的人都知晓,可你赵文修当初给我母亲下药,将她送到我父皇手上的事情,天下人也都知道,你笼络皇帝不成,怒将母亲赶出家门的事情,也是尽人皆知,你好意思说,你是为了此事?说的好像是你自己被奸污了一般!”
崇睿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赵文修心里投下一枚巨大的石子,卷起来的,不仅仅是滔天巨浪。
“给我杀,给我杀了崇睿!”赵文修愤恨的说罢,便吹响了泥哨,那些尸蛊痛苦的扭曲着,想要靠近,却又惧怕火光。
崇睿看了黄影一眼,只是一眼,黄影便懂了,他说:“大家跟我冲出去,找这些尸蛊身上的一处,只要攻击到那一处,这些尸蛊便可破。”
黄影说这话时,子衿便抬头看了赵文修一眼,却见他不慌不忙,笑得一脸的胸有成竹。
崇睿拉着子衿出去,他们的目标,依旧是李妃。
崇睿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绑在子衿的腰上,轻轻一推,便将子衿推了出去。
李妃见子衿朝她飞来,张牙舞爪的发出野兽的嘶吼,子衿虽然不会武功,却十分灵活,她在李妃身后躲躲藏藏的,在她身上各处已经下了多处针,可却一处都下不去。
李妃抓住子衿衣带,狠狠的朝着她扑来,崇睿一伸手,便将子衿拉回自己怀里,并对其他人说:“撤退!”
崇睿一声令下,还活着的人全都撤回到火把后面,那些尸蛊便站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嘶吼,却怎样也不敢靠近。
“你们都攻击了那些尸蛊的何处,都说出来,我们汇总一下!”子衿说罢,便将自己攻击李妃的地方说了出来。
但是大部分人都记不住自己曾攻击过何处,反正对方的尸蛊一个都没有损失。
“下一轮攻击,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攻击过的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赶在下雨之前,将那些尸蛊消灭干净。”
言落,他们有开始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站在城楼上悠然观战的赵文修不知子衿所部署的到底是什么战略,他们打一下缩一回去,讨论一番,又再次进攻。
就这样,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
天空开始飘起零星的小雨,火把的火势也变得越来越小,崇智有些暴躁:“三嫂,适才我将大大家的攻击点汇总了一下,除了足下,其余的地方,我们可都攻击过了。”
足下?
子衿与崇睿互看一眼,崇睿凉声说:“对!就是足下!”
以赵文修心思之缜密,他既然知道这尸蛊有软处,必然会将软处藏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次,你乖乖待着火后,崇智,你与黄影去将唐宝放倒,脱鞋查看,我与张桐去将李妃撂倒,一旦确定,黄影与张桐去将我父皇身上的尸蛊解除,其余人,暂且不动,若是我们确定了制敌方法,便两个一组,上去攻击那些尸蛊!”
“诺!”
崇睿说罢,走到战马前,将子衿拉下来,狠狠的亲了一口:“你说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成全你!”
“我等你回来!”子衿便这样笑着,看着崇睿飞身进去战区。
崇睿与张桐围着李妃转了几圈,几次试图将李妃撂倒,可这位身在深宫之中的娇弱美人,在尸变之后,竟力大无穷,几次都未能得手。
见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崇睿急了,他对张桐大吼一声:“张桐,作人体弓!”
张桐会意,从腰上解下腰带,做成弓的形状,崇睿冲过来,踏着张桐的腰带,像箭一般朝着李妃疾飞过去,狠狠一撞,终于将李妃撞倒在地。
崇智见崇睿方法有效,也将自己做成弓的样子,大喊一声:“黄影大哥,上!”
“好勒!”黄影一见崇智的样子,便知道用途,狠狠一用力,也将唐宝撞倒在地上。
崇睿这头,将李妃撞倒后,崇睿便死死的扼住李妃的脖子,让她暂时不能动弹,张桐唰的一刀将李妃的鞋袜花开,左脚没有。
他又划开右脚,只见李妃的脚底皮肤下,有一只红色的大虫安静的躺在里面,这便是蛊虫了。
张桐举刀将一刀插在李妃的右脚脚底,随着一声尖叫,李妃在地上弹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在右脚,将右脚的蛊虫杀死便可解蛊!”崇睿大喝一声,北狄士兵纷纷杀入战场。
站在城楼上的赵文修咬牙愤恨的看着崇睿,他气急败坏的对弓箭手说:“给我杀,杀死崇睿!”
子衿见状,连忙对身后准备的弓箭手大喊一声:“掷火球,攻击城楼!”
在盾牌的保护下,弓箭手搭起火球,以精准的力道,将火球送到城楼上,那些被烧伤的士兵发出惨叫,不绝于耳。
崇睿足尖轻点,飞身而起,便要去城楼上抓赵文修,奈何箭雨密集,为了活着将赵文修弄死,崇睿不得不退回到战场上。
北狄士兵遭遇双重攻击,死伤无数。
子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照着城楼的楼顶,城门,还有弓箭手攻,那些负隅顽抗的,死不足惜!”这是北狄士兵见过的,子衿说得最狠的话。
有了子衿的指挥,那些火球便往关键处砸,很快,京都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楼,便成了一片火海,人间的修罗场。
“砰”的一声,城门也倒了。
杀完尸蛊之后,崇睿领着人攻进城,子衿与黄影善后,看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早已死去的人,子衿淡声说:“黄影大哥,将他们都烧了吧,留着也是祸患!”
“诺!”黄影点头,便对身边的士兵说:“将这些尸蛊集中起来,全部烧毁!”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堆砌成山,子衿眼里划过一丝不忍,而后坚定的将士兵手里点燃的火把丢到被浇了火油的尸体上,大火之中,还能听到一两声嘶哑的嚎叫。
黄影抹汗:“幸好将他们烧了,要不然指不定有人会复活!”
子衿看着大火熊熊的城楼,淡声说:“京都,我回来了!”
崇睿攻进城后,发现赵文修早已没了踪迹,他站在城门口,对城外的子衿伸手:“子衿,入城!”
子衿跑上前去,握住崇睿的手,与崇睿一同骑着战马往城中走去。
细雨如丝,轻轻的飘落在子衿的脸上,崇睿将她披风的斗篷盖在她的头上,柔声说:“很快便能休息了!”
子衿看着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会心一笑说道:“等将赵文修赶走,我们便真的可以休息了。”
一场大雨清洗,京都大街上的青石板路干净而又祥和,一路走来,有摊贩已经开始早起劳作,有人看见坐在坐在战马上的崇睿与子衿,激动得大喊一声:“是睿王殿下与王妃回来了!”
也有人喊:“是慕姑娘,是慕姑娘回来了!”
大街上越发的热闹起来。
走过菜市口的时候,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走到崇睿的战马前,展开双手将崇睿的马拦下来,三千受到惊吓,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扬着蹄子便要踩下去。
崇睿一拉缰绳,冷声道:“三千,住手!”
隐约间,当年子衿置于铁蹄之下时,崇睿出现救下她的场景,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他穿着酱色蟠龙绣袍,乘着猎猎风声破空而来,赶在子衿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地。
他的眉眼,如此清晰。
崇睿拧眉沉声问:“何事?”
崇睿的声音打破了子衿的游神,她盯着那一脸惶恐的百姓,转头问崇睿:“怎么了?”
“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妻子和女儿!”那拦下战马的男子忽然跪在地上,神色凄厉的哭着说。
“你且说说!”
那男子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菜市口说:“赵文修抓了好些京都的百姓,要逼着王爷离开京都!”
崇睿一直都知道赵文修定是藏在某处,等着作怪,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卑鄙的用京都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走,去看看!”崇睿说罢,便转身对黄影与崇智说:“你们去接手皇宫与大营,将官府军营全都控制起来。”
“诺!”张桐与崇智领命而去。
崇睿带着子衿去到菜市口,果然见数百名士兵,手执弓箭的在最外层,手执刀剑的在中间一层,手执长矛的在最前面,将少说也有数百人的百姓围在中间。
而这里面,赫然有崇义,崇义搂着一个异族女子,眸色灼灼的看着崇睿。
赵文修站在监斩的高台上,一手扼着赵倾颜的脖子,他身边一个阴鸷的男子用一柄长剑架着明觉大师的脖子,正凉凉的看着崇睿。
“崇睿,你素来以宅心仁厚自居,这里有你的兄弟,你的母亲,你的好友,还有爱戴你的百姓,你是要江山,还是要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