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空远大师让我任敬国寺住持一职,我说我没有忘却茯苓,心有俗世之情,如何能担任一寺住持?
空远大师笑道“那你便以此为戒。终有一日可以放下所有!”
于是,我便独身回到大楚国,双脚不由心,我不知不觉来到了岐山县,去了岭云村。
那里,有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哪怕那时候每日看着茯苓和祁煊恩爱,我隐忍着感情的滋生、忍得很痛苦,我还是觉得快乐。
因为,没有阴谋、没有隔阂,还可以经常享受茯苓亲手做的美食,那对我来说。真的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惜好景不长,洛瑶兄妹的到来,让我不得不提前走。
时隔多年,再度回到故土,我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
那天,我经过岭云村里的荒山,看到一个老男人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被捆绑住的小女孩上山。
小女孩蓦然回头间,我心头似被狠狠一撞。
她的脸很像祁煊,灵动的大眼却像极了茯苓,于是,我神差鬼使地跟了上去。
我正想救她,不经意间见她眼里划过一丝狡之色。
听她有模有样地耍骗那个老男人。我觉得挺有趣的,便没有立即出手,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做。
见她假装要出恭,却趁老男人背对着她时,悄悄捡起地上的石头,为免发出动静。就站在原地,将石头砸向老男人时,已是出家人的我,竟没有阻止她伤人。
都说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可我内心深处,却不希望这个有着和茯苓相似眼睛的小女孩失望。
倒是这小女孩砸人的手法挺准的,不过三四岁的年纪,个子小小的,力气却不小,一下子就把人砸晕了。
她甚至还将老男人的手脚捆绑住、眼睛蒙住。
做完这一切,她就大摇大摆地离开,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也没有去问她是谁的女儿。
直到一个月后,在我继任住持的大典上,我又看到了这个小女孩。而站在她身边的人正是祁煊、和茯苓,我方确定她是他们的女儿。
即便茯苓头戴帷帽,我也忘不了她的身姿,只因早就深刻在我心里。
她投帖见我。我犹豫了很久,本不该再见她。可为了让她不再对我愧疚,我同意与她相见。
其实,我何尝没有想过再度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甚至在心里演练过多次。
真正见到茯苓之际。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全然陌生之态去面对她。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茯苓听到我承认不记得她时,她那种混合着难过、无助、愧疚的神情。
原来,我的心还会痛,从不曾真正忘记她。
我强装镇定。努力劝她放下过往之事、抛下愧疚的包袱。
茯苓然离去之前,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她会如我所愿。
我心狠地一抽,难道她看出什么?
看着她脚步踉跄地离去,祁煊没跟她同来见我,我不放心,忍不住偷偷地跟上去。
幸好,茯苓没发现我跟着她,当我走出寺门,看到祁煊将她搂在怀里,不知与她说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安慰她。
最后,茯苓露出豁然的神色,我知道她想通了。
既然想通了,那就好!可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相携离去,我的心有些泛酸。
我想,我大概是最不合格的出家人,出家人应该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才是。
突然,有个小沙弥走到我面前,对我行了个佛礼,“住持,这是一位姓祁的施主,托小僧交给您的。”
小沙弥拿出一封信函呈到我手中,信封上没有署名。
姓祁的施主,不用说,肯定是祁煊!他一直在寺外等茯苓,怎会有功夫准备信?莫非是来之前,便准备的?
我拆开信函,看到信的内容,才知道原来祁煊清楚我的事,这封信是在茯苓进寺见我后,他托小沙弥交给我的。
信的大致内容是,其实空远大师和伊千重说过我的事,甚至知道我多次抹去记忆,都以失败告终。
只不过,他不愿茯苓因为我而愧疚一生,所以没有告诉她,与伊千重一起对她隐瞒了我的情况。
他之所以写这封信给我,也意在劝我真正放下过往,也放过我自己。
还有诸多劝慰之言,他恐以他的身份来劝我,会令我多想,便道他犹豫了许久,才提笔写下这封信,句句出自肺腑。
看完信,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并没有多想。
在看到他和茯苓相携离去的一幕后,我真正地释怀了。
一旁的小沙弥不解我为何叹气,态度恭敬地请我进寺,“住持,日头大,小心染了暑气。”
是啊!日头大了,阳光何其璀璨,愿茯苓往后的日子,亦如这阳光一般。
我转身踏进寺门,早间无心翻看的经书,该重新拾起了。
下章以第三人称写小冬瓜成人后的番外故事,同样不长,明晚十一点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