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陈时带着她一路前行，周围漆黑一片，连路灯也没有。

舒梦雨还从来没有夜晚在这样的地方走过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周围很黑，自己心里却没有觉得害怕。

可能是那双手，一直紧紧抓着自己吧。

两人沿着上坡的路段走了十几分钟，停在一处护栏前。

这里只有一个没有靠背的长椅。

往前眺望，遥远的地方能看到一颗一颗的光点，横跨江面的大桥灯火明亮，桥上车辆络绎不绝，缓慢通行。

那些光芒，将江面都映照得一片晖黄。

而两人，站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俯瞰那片烟火浓重的风景。

陈时放开了她的手。

“勒疼你了。”

舒梦雨咽了咽喉咙，不敢说话。

手腕的确生生的疼，但她更怕陈时生自己的气，责怪自己连这点事情都不能保护自己。

陈时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好怕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舒梦雨愣住，偏过头，“没有的事！如果不是陈时当时赶过来，就……”

“万一我再晚一点呢？”

舒梦雨抿紧了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面对三个人的包围，被逼到墙角，她当时实在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喊呢？”陈时注视着江面，目光有些皱起。

“我喊了……”

“像我那样吗？”陈时将手搭在护栏上说道，“你也看到了吧，当我吼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是……”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舒梦雨摇了摇头，随即又意识到他看不到。

“不知道。”

陈时指了指远处的江面：“对着那里喊出来吧，不要用你的声音，用你的灵魂吼出来，表达你拒绝的想法。”

“陈时带我来这里，是为了锻炼我的嗓子？”

“嗯。”

“那你……不生气了吗？”舒梦雨弱弱说道。

陈时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缓缓回过头，注视黑夜中柔弱的少女。

“但比起生你的气，生我自己的气，我还是更生对你有恶意的，这个世界的气。”

“我改变想法了，对待那些羞辱你的敌人，根本没有留有仁慈的必要。”

“那张活动表上的活动，我们全部都参加。”

舒梦雨愣着看了他两秒。

“……好。”

“来吧，对着那里，表达你的愤怒，表达你的拒绝。”

舒梦雨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

“啊！”

“声音不够，没有底气。”陈时很不留情地给出评价。

“啊啊！”

“这只会让人觉得你在表达惊叹。”

舒梦雨悻悻吐了口气。

“我该怎么做才好，感觉完全没有陈时的气势。”

“你回想一下当时的画面，现在给你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撞开他们？用尽全力跑？”

“那是拒绝之后要做的，”陈时将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他们肯定用言语羞辱你了吧，如果他们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舒梦雨眨了眨眼。

“……滚？”

“对啊，这样不就挺好，”陈时点头，“把你拒绝的想法，通过这个字，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吧。”

舒梦雨低头酝酿了下。

她从没对别人说过这个字，也没有对人恶语相向过。

但既然是包容一切的江面，应该会原谅她的无礼吧。

回想当时的场景。

心里的委屈一波又一波涌了上来，剧烈的情绪堵在胸口，必须要吐出来才能解脱。

短暂的寂静后。

静悄悄的山上，突然爆发一道女性的怒吼声。

尾音拉长，回响在无人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