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莫说了,你走后没多久,家兄因为突然病重,便将我召回来,让我们担任龟兹都督府司马,统管都督府的本土兵马,咳咳,大郎你是知晓的,四镇之中,每座城池虽都有两座大校场,但主要是唐军在镇守,本土兵微乎其微”
孙秀荣点点头,这一节他倒是门清,拿下四镇后,大唐虽然优容有加,让四地以前的贵族继续存在,还让其继任国王,并兼任都督府都督,但大唐对其军制有颇多限制,大唐让国王与镇守使同处一城,说好听的是和谐共处,不好听的自然就是就近监视罢了。
白孝德这个司马手底下应该没多少兵,几乎都是国王,也就是他哥哥白孝节的亲兵,大约有两三百而已,白孝德文武双全,又英俊潇洒,回来后自然成了一众男女的偶像。
四镇胡兵真正做大还是要到安史之乱后,由于大唐对西域管制的松懈,丁口较多的地方,比如于阗镇,才会出现尉迟胜那样纠集几千兵马前往长安“护驾”的情形。
孙秀荣心里也有些默然,暗道:“若不是安史之乱,白孝德也没有机会进入史家的视线,再者,自从我的出现,魏龙国横空出世,若是没有别的意外的话,吐蕃国也没有机会渗透到大小勃律了,因为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的魏龙国”
“于是,高仙芝就没有机会施展他那跋涉几千里奇袭小勃律的惊人功夫了,没有这个大功,他能否当上节度使还是一个问题,而没有当上节度使,就没有机会拿石国开刀,进而引发怛逻斯之战,当然了,没有了高仙芝版本的怛逻斯之战,孙秀荣版本的怛逻斯之战”
“不不不,晦气,既然是我在碎叶川都督府都督这个位置上,岂能让大食人打到怛逻斯来,自然是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
“大郎?大郎!”
就在孙秀荣习惯性魂游天外时,白孝德的呵斥将他又拉回了现实。
孙秀荣讪笑道:“白兄,对不住了,一时有些走神。对了,怛逻斯你应该知晓了,除了侯琪两千府兵,剩余的全部是我从周围诸部搜罗的少年郎,眼下成军的已经有三千人之多”
“以前在葱岭时,诸人都说我是契丹狗崽子,我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眼下倒是坐实了,我就是这些胡人少年郎的头目,我倒是看得淡,只要心向大唐,何分胡人、汉人?白兄若是在这里不开心,对了,尊兄眼下如何?”
“好多了,不过那一场大病让我吓了一跳,也不准备再回到唐军里去了”
孙秀荣瞧他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三世为人的他自然知晓究竟,“他兄长无论如何还是龟兹国的国王,就算兄弟情深,也比不上大权独揽,等他大病痊愈后,对这个回到龟兹的兄弟自然是多加防范,而白孝德的气度、勇武恐怕更是会引起他的嫉恨,西市胡人对白孝德的爱戴恐怕更是祸福相依啊”
他敬了白孝德一杯酒,试探着说道:“白兄,你的境地兄弟全部知晓,不是在下狂妄,碎叶都督府,大部分地方都在天山余脉雪山北麓,雪山上流下的溪流众多,从高山的草甸子,到优质山坡草场,一直到河谷绿洲地带,宜农宜牧,比河中有所不如,但也是西域上佳之地了”
“前汉时,国家曾那里屯垦,后来废弃了,石国曾短暂恢复了一些田地,但还是被突厥人再次变成了草场,眼下由兄弟我掌管,自然不会轻易让其再次更易,从怛逻斯到碎叶川,八百里碎叶川,可养活几十万丁口,雪山矿物众多,完全可自给自足,若是打理得当,可建成大唐牢不可破的根基之地”
“该地地理位置异常重要,北有不时从大漠迁过来的游牧部落,东有大唐,西有在七河流域、两河流域来回变更的游牧部落,南有昭武诸国,真乃形胜之地,眼下由于在下力量有限,百废待兴,白兄若是有意,今后若是在此地厌倦了,无妨去怛逻斯走一趟”
“兄弟我的大门永远对你打开,届时,必定倒履相迎!”
说到这里时,孙秀荣也是有些感慨,暗忖:“我的手下,除了荔非守瑜,都是些自己从民间发掘的人才,能否成才尚不知晓,但像白孝德、段秀实、李嗣业、马璘等眼下就已经崭露头角了,今后成为名将那是肯定的了,段秀实、李嗣业、马璘都是汉家男儿,深受儒家传统影响,想要招募谈何容易,在眼下这种情形下也做不到”
“但白孝德就不同了,他本就是胡人了,无非是心向大唐罢了,但那也是表面上的,大唐进入西域时,也不光是怀柔,无论是侯君集还是薛仁贵、苏定方,自然还是以武力为主,施恩为辅的,他白家身上难道就没有半点与唐军的仇怨?”
“肯定不是,无非是大唐军威太盛,不得已暂时隐忍罢了,就如同石国,若是大唐压榨太甚,比如高仙芝那样的,自然会倒向大食人,后来因为大食人强迫彼等信仰天方教,又偷偷摸摸到长安朝贡,对彼等来说,自身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大唐、大食,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无论如何,他在今日的一席话实际上已经接近“披肝沥胆”了,白孝德作为在历史上留名之人,肯定有所领悟的,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你知我知罢了。
果然,听了孙秀荣这一番话,白孝德顿时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说道:“多谢大郎,到时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