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还在幻想着美好未来呢,以为是鲜花着锦,却不知是烈火烹油。 人呐,还是不要有太多欲望的好,不然,迟早葬送在自己的欲望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即便是在教室,宋月明与秦雁回仍旧没有说上几句话,两人像是在暗自较量着什么,谁也不肯轻易示弱。 这天临放学还有两三分钟,宋月明便提前收了书本。 秦雁回眼神微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下课铃一响,便极为配合的让了座位方便她离开。 宋月明心头微讶,也不多问,背着书包急急离开。 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帝都舞院选人之严苛,简直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她要立马摆脱宋许两家,她更不想和汪家有过多的牵扯,只有帝都舞院,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是宋月明才闷头赶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了静静等在校门口的孙老师。 孙老师看到她眼里绽放出笑意来,她连忙小跑过去:“孙老师,您怎么来这儿了?” 孙老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长发:“我们今天先去一个地方。” 宋月明有些疑惑:“去哪儿?” 孙老师失笑:“你自己填的报名表,自己都忘记了不成?当然是去乌城舞蹈协会完善报名信息啊。” 宋月明微愣:“还要怎么完善呢?不是交了资料了吗?” 孙老师摇摇头:“傻孩子,交的资料是送到帝都的,初试是在本省,还要将信息录入本省的舞协,才能进行初试啊。” 宋月明这才想到,这可不是十年后的信息时代,这个时代的信息可还闭塞着呢,就连报个名都得一级一级的递交信息。 宋月明犹豫道:“那是不是还得带户口本过去呢?” 孙老师点点头:“是的,必须要户口本,我先和你一起回去拿了户口本就直接去舞协吧。” 宋月明和孙老师到了宋家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亮红色轿车,是平时在宋家鲜少见到的颜色。 宋家将许家那一套清高运用得十分自如,自诩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样靓丽的颜色,在宋家这样清高的地方,真是不多见呢。 家内一片寂静,竟完全不像有客到访的样子。 宋月明稍稍犹豫了片刻,对孙老师说:“孙老师,您先在花园稍微坐一下吧,等我上去拿了户口本我们再去舞协?” 那些街头巷尾的流言在孙老师的脑海里一略而过,她点了点头,心中暗叹宋月明这孩子在宋家的确是度日艰难。 宋月明没有走正门,依旧从消防通道上的楼,她进房间时下意识的随手将门关上便开始在书堆里找出自己偷梁换柱偷偷藏的户口本。 楼上忽然传来噔噔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关门,落锁,下楼声清晰可闻。 宋月明一愣,许泽兰现在就回来了? 她们会不会看到坐在花园里的孙老师? 正想着,一声娇滴滴的轻嗔入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人家换成别墅嘛,现在住的那儿太小了,一点儿也不舒坦……” 宋博文低声哄着:“马上就快了,等我做成了这单生意,马上给你换别墅,好小娟,再忍两天……” 声音顿消,片刻后名唤“小娟”的女人才呼吸紊乱的道:“好嘛,那我先去看别墅了哦,我觉得碧水湾附近的房子不错……” 宋博文连声应是,女子才娇嗤一声:“到时候买了别墅,我可不要将房子装修成这样,也就许泽兰那样的人才能把好好的房子装修成这鬼屋似的。” “好好好,都依你。” 两人渐行渐远,调笑声也渐渐消失。 留在屋里的宋月明心内确是惊涛骇浪,宋博文竟有这胆子? 听起来还养这情妇还养了不短时日了呢。 换别墅?碧水湾? 在宋月明的印象中,就是前世,许泽兰和宋繁星家也是一直住在这栋称不上大也不能说小的小别墅里,离碧水湾那样的地段和装修,还差上不少档次呢。 好个宋博文,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泽兰骄傲了一辈子,怕是也没想到宋博文有这样一面吧! 宋月明冷笑一声,恶人自有天收,果然所言不错,宋博文在这时候被她撞见这样的风流韵事,当真是送上门来,自投死路呢。 她正愁宋博文手段通天,只怕一个重罪也能被他轻巧避重就轻逃过去。 这回,可就怪不了她了。 宋月明又偷偷从消防通道下了楼,孙老师坐在花丛遮掩的长凳上,从正门出来,刚好是视线盲区。 孙老师脸色有些异样,显然,她也看到了刚刚两人之间的猫腻。 宋月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仿佛毫无意外的朝她道:“老师,我们走吧。” 孙老师暗暗叹息,这宋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怜宋月明,不知受了多少苦,那身上还是新伤旧伤,伤痕累累呢。 孙老师如是想着,愈发心疼起宋月明来。 她当年为了跳舞,生生放弃了生育能力,一直没有孩子,宋月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此刻不禁有几分当女儿疼爱的意思在里头。 她们录好了信息,已是黄昏时候,宋月明又去了孙老师家训练了一会儿,回到家时,天已黑透。 这回的宋家又有了些不一样,几辆车型修长流利的黑色桥车低调的停在主道旁的临时停车位里,大厅内灯火通明,不若那日觥筹交错,今天竟还有些肃穆的味道在里头。 宋月明按耐住心头的激动,勉力维持着平静又带些惊讶的表情,心内却暗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笑说:“这就大小姐了吧。” 宋月明表情懵懂,似乎一无所知的望向许泽兰和宋博文,宋繁星怯怯的躲在许泽兰的怀里,一双眼睛瞪向她时竟还带上了些微的嫉恨。 宋博文笑容僵硬,却仍是好声好气的应声:“是的,这就是月明。” 中年人有些挑剔的将她从头打量到了脚,轻轻笑着说了一个:“好。” 另有几个衣着考究,年纪或大或年轻的人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宋月明面对众人打量,也无丝毫怯弱之色,落落大方的含笑接受着所有人的试探。 几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中年人起了身,笑得意味深长:“夜深了,是时候告辞了。” 其他几人也相继站起了身来。 宋博文忙不迭的招呼,中年人临出门的时候回头又看了眼宋月明,唇角挂着微笑,表情却没有丝毫笑意的道:“今天说的话,可别忘了。” 宋博文额头冒着冷汗,颈上青筋暴跳,却不得不皮笑肉不笑的直点头,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中年人又笑容不变,一句话轻飘飘的浮在空气中,几乎让人疑心是幻听: “这是你们欠汪家的。” 许泽兰的面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眼里竟还有泪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待黑色的车子尽数开走,许泽兰极力掩饰的怒气终于全线爆发,她双眼猩红,抓着宋博文质问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和汪家联系吗?” 宋博文也是一肚子的火,此刻许泽兰还前来质问他,更是让他压不住火气,一气之下竟下意识的将许泽兰一推,火道:“他们为什么会找来,我怎么知道,要问也要好好去问你那好爹妈,当初为什么会和汪家扯上关系,你们许家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许泽兰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博文,他竟然推她,还凶她! 他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她就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是在意的! 许泽兰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全然不顾往日的端庄温婉,厉声质吼道:“宋博文,是你故意去找的他们对不对!为了荣华富贵你可以牺牲我一次,现在不景气了又来牺牲我第二次对不对!” 宋博文听她提到这茬,本就旺盛的火气此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别说什么牺牲!没那么高尚!我去找他?我怕丢脸还来不及我还去找他?你真当我跟你一样啊!” 许泽兰眼泪越掉越急越掉越凶:“好你个宋博文,今个可是把你憋在心里的话全讲出来了,这些话你憋了十多年了吧……” “够了,别吵了,妈妈……爸爸……”宋繁星还没从一开始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向来恩爱的爸爸妈妈这样撕破脸的吵架,这在她的生命中绝对是第一次,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吵过架的,今天这架势却是像多年的仇人似的,让她好害怕。 而且,爸爸妈妈这个样子和她记忆里的爸爸妈妈太不一样了,他们从来都是斯文有礼的,妈妈曾经告诉过她,哪怕骂人也要斯斯文文的,不能像个泼妇一般的撒泼。 而今天的爸爸妈妈,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就是菜市场里被她们鄙夷的大妈们一样。 宋繁星不依不饶的大声哭了起来。 宋博文这才反应到女儿在场,当年的丑事就这样公布在一向以英雄形象驻扎在心上的女儿眼前,让他又悔又恨,脸面几乎都挂不住。 他捏紧了拳头,脸色极其难看的冷哼一声出了门。 许泽兰将屋内的古玩器具砸了满地,这个男人,就是她瞎了眼托付一生的男人。 为了荣华富贵,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