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放下奏折,略带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杏儿见状,起身过来给他捏着肩胛放松,本是伺候人的婢女,手中的力道令太子颇为舒适。
平日里太子让她陪侍在旁,看到有趣的折子也会与她说笑几句,只是今日却忧心忡忡,眉间的皱褶不曾消散过。
“太子因何烦扰,可以告与臣妾吗?”
太子轻嘘了口气,“无甚大事,只是被父皇斥责了一番。”
杏儿转了转眼珠,“可是因为四公主?”
太子轻点了点头,今日父皇在御书房好一顿发作,皆因他参与了让四公主代替明瑶公主去和亲一事。
皇帝竖眉瞪眼,举起案上的杯盏朝二人的方向摔去,残片飞溅,尤不解气,他指着垂头站着的二人怒声道:“朕是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好儿女的,欺上瞒下,罔顾亲情!”
“你们以为送了个四公主过去,厥国的大汗和十一王就会高高兴兴,笑着接纳?”
“他们难道不会认为我们雍朝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随便送个公主去糊弄他们?”
“你们真是好生糊涂,好生糊涂啊……”
说着,涨红的脸上浮出失望之色,“太子,枉朕之前对你抱有期待,没想到你为了明瑶,竟是连同胞妹妹都能舍弃啊……”
“朕当初怎么就看不出你竟如此冷血!?还道你仁心,不过竖子尔!”
太子听到这,立即跪了下来,嘴上却并不辩驳。
“且等着看,我们雍朝还有几年可活吧。”
皇帝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太子,又指了指垂头站在一旁的明瑶公主,又指了指自己,“你,你,还有朕,都逃不了。”
太子闭了眼睛,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既能保住明瑶,又能将对两国关系的损害降到最低的法子了。
皇帝叹了口气,坐到龙椅上,又招手让明瑶过来,浑浊的眼珠痛心地看着她,“何必去害你四姐和太子呢?”
明瑶闻言全身一颤,抬头看着皇帝,“朕本来已经想好对策,但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多说无益了。”
皇帝一下显出老态来,明瑶红了眼眶,但还是咬着牙道:“我没做错,是四姐姐先对不住我的!”
“你说的,是她和太子妃谋划诱骗让你母喝你血之事?”
明瑶震惊地看向他,“您都知道?”
皇帝躲开她那双冷而浅,肖似贵妃的眸子,“贵妃不是开心许多吗?”
“你是她的孩儿,她在雍朝无亲无故,只有你一个亲人。”
“她为容貌忧虑,你自然是要为她分忧的。”
明瑶又惊又怒,喃喃道:“父皇……母妃取得可是我的心头血啊。”
皇帝的脸上卸下平日里作为父亲的慈爱,松弛的皮肉和条条纹路里竟透出一种冷酷和漠视来,他好像在听着,却又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到心上。
“所以我是什么呢?在你眼里只是母亲的一个玩偶吗?”
“你对我的宠溺都是为了好好养着这个玩偶来讨好我母亲的吗?”
沉默好像成为了肯定的回答,公主眼睫一眨,几颗泪珠子就空空地掉了下来,无依无靠,砸碎在冰冷的地上,粉身碎骨。
“我好恨你们啊!”
太子听到小公主的恨,一下抬头望向龙椅,担忧雁儿的口不择言又要惹来父皇的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