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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令虹得了准话,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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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颜庄家中灯火通明,映得“极乐苑”三字牌匾闪闪发光,杨令虹坐了轿子,一径回了颜庄家。

王奉御犹未入睡,坐在房里悄悄吃点心,被她抓住。

杨令虹想着颜庄的话,咳了声,瞪圆眼睛:“您身患消渴,还吃什么甜的?我不在的时候您吃了多少?有请郎中瞧过吗?”

王奉御按着点心碟子,犹如一个小孩,嗫嚅道:“我刚吃。”

杨令虹唤来下人,将碟子收走,继续瞪着眼睛,手上转起扳指:“多大的人了,连嘴都管不好,您这么祸害自己的身子,太妃知道吗?”

听见太妃,王奉御不说话了。

杨令虹吐了口气,又想了想颜庄的话,以及今早和他的对话,声音和缓下来:“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她是知道这个王奉御的,年轻时候南征北战,立过功勋,后来被贬谪又被召回,刚要起复就病了,深受先帝和太妃爱重,旁的便不了解了。

如今经历过兄长玩乐的样子,她怎么看王奉御怎么顺眼。

“我明白。”王奉御说。

他随意坐下来,问道:“颜庄,见过圣上了没有?”

一句话,让杨令虹的心落入低谷。

“见过了。”她闷闷地说。

“在哪里见的?可是在处理政务吗?”王奉御又问。

杨令虹脸上烧得慌。

她低下头,半晌才道:“政务处理完了,可是……”

可是没人管着,他就吃喝玩乐了。习执礼从旁侍奉,也不知道劝解一二,反如小时候代兄长写课业,替他批阅奏章。

“想必是在和后宫妃嫔玩乐了。”王奉御讽笑道。

“圣上只是年轻,我盯着他,他就很快完成了政务。”杨令虹恨铁不成钢地替兄长辩解一二。

“庄儿过来。”王奉御向她招了招手。

杨令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他附耳叹息:“你把圣上看得太好了,圣上连身边人挪用军费建造金屋都不查证,至今只当是一个笑话,他处理的政务,若非朝臣们还得力些,哪里行得出去。”

杨令虹仿佛被砸了一锤,脑袋发晕。

挪用军费,建造金屋。

金屋。

她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杨令虹下意识问道:“谁?”

迎上王奉御怀疑的眼神,她心猛地一沉,一种拆穿身份的恐惧萦绕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词突兀地跳进脑海——金屋藏娇。

才苑遇到的季贞姑娘,似乎就是被习执礼金屋藏娇,而后逃跑出来,才流落风尘的,颜庄提起她时,语气中盛满了扳倒南氏和习执礼的肯定。

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习执礼的“金屋藏娇”,的的确确是建立了一座奢华的金屋,囚禁了季贞的一生。

她干笑道:“差点忘了,是习执礼这狗东西!”

王奉御凝眉看她: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忘了?你居然敢忘?!太妃为了北方要塞花费了多少心血,险些被习执礼毁于一旦,为此她和圣上闹得厉害,内廷外廷都惊动了,可惜圣上定要保住习执礼,二人只能各退一步。”

他问:“当初你发的誓,不会也跟着忘了吧。”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劈在杨令虹心头。她真想回宫问一问颜庄,问他发了什么誓。

总不能回答忘记了。

杨令虹低下头,脑筋转得飞快,将兄长的为人,和目前所知的一切,翻来覆去地想。

王奉御的怀疑已经止不住了。

兄长对宠信的人有一种盲目的纵容。但挪用军费是大事,就算兄长当真昏庸,也不见得能放过习执礼,那么,他一定是没能见到令他信服的证据了。

还有习执礼……

杨令虹生出一片真切的恨意。

她试探着红了眼圈,做出坚定又悲痛的样子:“我定要找到证据,扳倒习执礼这家伙,给内廷除去害群之马,还圣上一个清平世界。”

这话似乎歪打正着。

王奉御轻轻出了口气,拍拍她的头,慈爱道:“没忘就好。”

杨令虹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她才要说话,王奉御冷不丁又道:“你和长公主近来走得密切。”

她忐忑道:“是。”

“莫要因此耗费时间,忘了正事。”他叮嘱。

杨令虹连忙说:“没忘。”

王奉御向她点点头,走了出去。杨令虹长吁一口气,先前身份拆穿的不妙感觉这才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