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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贤走后,沈清徽站在原处,静默,一言不发。

陆景洲讶异了一秒,赶眼色说,“茶水还温着,我去下洗手间。”

沈清徽嗯了一声,等人走了,抬步走到了江鹊身旁。

才这一会不见,小姑娘又萎了下去,就像一朵娇嫩的花,经不起什么折辱。

好不容易试探着绽放了些许,又被一场风吹折了。

沈清徽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喉间,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只站在她的身旁,抬起手,犹豫了片刻,像安抚一样,摸了摸江鹊的发顶。

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小姑娘低着头,睫毛颤了颤,是想要逃离他的视线,但房间就这么大,距离就这样近,一点萌生的小退缩,都被他捕捉到了。

“沈先生,”江鹊声音有点哽咽,想起沈先生微弱的叹息,她用很小的声音问,“您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是细如蚊讷的声音,让人只剩心疼。

“失望什么?”

沈清徽的手停在她的发顶,轻轻摸了摸,江鹊本来是可以崩住不哭的,但是对这样温柔的安抚动作,眼眶一下就酸涩的厉害,只是一个眨眼,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沈清徽揉了揉她的发,他是站在她的身旁,她一偏头,脸颊正好贴在了沈清徽的衬衫上。

柔软布料的衬衫,是浅浅的檀木香。

沈清徽说,“你才二十岁,识人经世尚浅,遇见委屈的事,可以哭的,怕在外人面前哭了被人笑话,至少在我面前不用忍着,你本来就是小朋友。”

不说还好,一说,江鹊更想哭了,她不敢哭出声来,就小声的呜咽,都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委屈,还是因为沈先生在这样一刻也没有嫌弃她。

薄薄的衬衫被眼泪氤氲湿透,衬衫下,是温热的檀香味。

沈清徽让她依着,半分责怪的话都说不出。

是啊,才二十岁。

只是在这样静默不语的片刻里,沈清徽也并不是想看到她哭——是想,以后不要看到她哭。

这样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哭红了也惹人心疼的。

沈清徽知道这姑娘向来心思敏感,也怕她待会哭完了不好意思,他故意轻松说,“我不笑你哭,你也不能让人知道我晚上睡不好觉。”

“……”

“我们互相为对方守着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

江鹊抬起头,睫毛濡|湿,鼻音朦胧。

沈清徽从桌上的木盒里抽了张纸递给她,“擦擦脸,一会去喝杯茶,我们回家了。”

“好。”

“我去那边等你。”也是为了给她留一点个人空间。

“好。”

沈清徽先出去了。

江鹊独自坐在椅子上,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只觉这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呼吸间。

心口有点遏制不住的酸涩——因为他似一块皎白上好的玉,她只是这人世间在普通不过的平凡一人。

兴许比平凡人还要低上一些。

江鹊突然苦涩地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那巨额的债务,饶是那些道理都懂,可想跳出生活的笼子,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呢。

-

沈清徽回了茶室,陆景洲重新给他续了一杯茶。

瞥见了沈清徽衬衫上一点湿|渍,还是没问。

一旁的木质架子上,是摆着陆景洲这些年来珍藏的不少名贵茶叶,早些年陆景洲抽烟丑的厉害,后来戒了烟,嘴里乏味的很,沈清徽说不如喝喝茶,还能修身养性。

遂陆景洲买了不少好茶,初初喝的时候只觉得苦涩,尤其是睡前喝了,更是容易让人失眠,陆景洲又转而想到了沈清徽,这现在还没戒烟,抽的是自己卷的烟丝,更呛更辛辣,偶尔还抽一些雪茄,茶水也不离手,怕是晚上更睡不好了。

沈清徽睡不好这事,陆景洲也不好多说,有些事,到了三十多岁这个年纪,旁人说了,那些道理怎么会不懂?无非是某些伤痕在生活里落下了印子,烙的难眠。

“茶还是白天喝最好,晚上喝了容易失眠。”陆景洲有意无意。

“加几粒酸枣仁试试。”沈清徽坐在木质贵妃椅上,随意说了一句。

“酸枣仁?”

陆景洲有点兴致,抬眼往茶架上看了看,还真看到了一瓶珍藏的陈年酸枣仁。

“这玩意,也不怎么值钱。”陆景洲拿起来看了看,茶架上的茶叶是按照珍贵程度摆放的,这瓶酸枣仁是陈年的珍藏,但也在最下面的位置,看起来价格也不高。

“管用不就行了?”

“这单独泡?”

“泡茶里也行。”

陆景洲一听,真捏了几粒加进了龙井茶里。

然后又托茶艺师换了一副杯子,静泡了几分钟,再倒了一杯递给沈清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