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回忆起那天经理说的,说是江鹊的哥哥被人骗了欠了不少钱。
程黎的答复很快。
是岱省春新市春新镇人,这个镇子算是北方的偏远镇,是跟着外婆的留守儿童,父母南下淮川做生意,还有个哥哥江志杰,这显然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江志杰打小就跟着父母生活在淮川。
江志杰成绩不好,只上了个技校,但谈了个家境尚且不错的女友,早几年南下澳|门打工,结果没赚了多少钱,反倒是染上了赌。
后来据说是听了什么亲戚的话,开始四处借钱,欠的钱越滚越多,那阵子是有不少债主催债上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偿还不上这么高额的债务。
变故就是这一年发生的,高考前夕,江鹊被办理退学。江家东躲西藏,但江志杰越是没钱越想赌,幻想一夜暴富,于是还是被人顺藤摸瓜找到,江鹊也正是在这一年被沈明懿拉了去。
好像很寻常的故事,但沈清徽听完,一言不发。
“沈先生,你要管这事?”
程黎见沈先生好半天不说话,小心地问了一句,但也是有点为难,毕竟程黎还没见过江鹊,但是跟沈明懿挨着的,能有几个纯洁善良的。
程黎跟在沈清徽身边也有数十年了,他深知到底沈先生的心疾,让他夜不能寐的,归根结底,就是前些年他太善良。
“沈先生,我多说一句您可能不太喜欢……我觉得这事,您还是别插手……”
“我不插手,”沈清徽淡声说,“但我不想看江鹊以后……”
后半句,是没说出口,他从口袋里又摸了一根雪茄,索性不再多说,“你去忙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好。”程黎不多言,沈先生是有分寸的。
恰好这会电话来催,沈清徽应了一声,说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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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鹊到巴黎皇宫的时候难得今天心情不错,尤其是沈明懿不在。
顶楼是沈明懿的私人地盘,其实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只有几个侍应生在这偶尔上来一趟。
顶楼开着灯,灯光映衬的走廊都金碧辉煌,不知道沈明懿之前从哪里搞来了油画,希腊罗马柱旁边挂着油画,只让人觉得像暴发户。
现在空无一人,安静到有点瘆得慌,但江鹊却觉得难得悠闲,说不定早点打扫完了还能去那露台上看一会星星。
江鹊从杂物间拿了清洁工具,顶楼的房间不少,二十多间应该是有的,江鹊简单分了个区,仔仔细细的扫地擦地擦拭摆件。
拎着拖把出来的时候,电梯正好打开。
江鹊一抬头,对上一双哭红的眼。
是祁婷。
头发有点乱,又换上了性感的裙子。
祁婷本身的长相其实很有气质美人的感觉,但是总是浓妆艳抹,像高冷御姐。
白蕊鲜少给祁婷安排拍摄的活,偶尔只拍一些性感系的写真,有个微博账号专门运营——当然不是祁婷本人用。
白蕊给祁婷安排了很多陪酒的,江鹊是有听说过,这个来钱最快,但是也要看档次,比如有些男人纯属出来装逼,压根不会给多少小费,但祁婷来者不拒,大大小小的酒局通通都可以接。
所以有女孩笑她,说祁婷真是想钱想疯了,上回有个变|态老头,让脱光了学狗叫,桌上厚厚好几摞钱,叫一声给一叠,别的女孩都不肯,祁婷面无表情去了。
江鹊虽然心疼,但总不好多说什么。
江鹊静默了一会,祁婷也看见她了。
祁婷手里拎着几瓶啤酒,朝着露台走去,路过江鹊的时候,问她来不来。
死一样平静的语气,像极了佳思跳楼前,两只眼睛死寂。
江鹊是怕祁婷想不开,点了点头,然后将拖布放在了墙角。
沈明懿顶楼的露台很漂亮,没有封,皮沙发,躺椅,秋千,一应俱全。
祁婷拎着啤酒靠在窗台上。
窗台下面,是几十层楼。
可以看到巴黎皇宫亮着灯的喷泉汩汩流动,还有外面繁华长明的马路。
“我这一辈子,就亏在了两个字上,”祁婷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就是因为我签了个名字,摁了个手印,欠了三百万。”
祁婷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她的事情。
她觉得,都是出来赚钱的,赚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你我的童年经历感情经历,什么用都没有。
“我和刘东凯在一起八年多了,大学毕业后他想创业没有钱,贷遍了所有的银行公司终于开了,”祁婷说,“他说以后跟我结婚,公司是送我的礼物,说法人是我,他和他哥们负责公司的事情,我特别开心,你知道吗?”
“我以为我们再过两年就可以结婚了,他的名字失信了,让我帮他贷款,后来公司出了事,我才知道背后欠了那么多钱,名字都是我的,他抽的干干净净,说实话,我那会刚毕业,我挺不甘愿,可是他真会哄啊,哄得我那样都不想分手,怎么可能舍得啊,八年,他常常跟我说,除了他,谁还能跟我在一起,对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早就跟一个女的领证了,女的是老师,不知道他有个谈了八年、为他放弃尊严的女朋友,”祁婷扯扯嘴角笑说,“他还找了份体面工作,买好了婚房,年底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