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心跳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羞愧难当的心跳似是要穿透林默单薄的胸膛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丢人现眼。 卷过耳边的鼻息带着几缕缠绵入骨的温热,不一会儿就顺着烧红的耳垂染红了林默整张脸,连带着在她心头纵了把火。 林默被那团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火烧得一阵口干舌燥,赶紧咽了口唾沫企图压一压那道越烧越烈的心火,却是无果而终。 被他桎梏在身下的美人娇羞得那叫一个秀色可餐。林默虽未答话,但魏翎已从她腾出热汗的手心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见林默不安的曲了曲手指想要离开身前那个炙热的胸膛,却不料无意间在魏翎的心底里掀起了更为汹涌的滔天巨浪。 “王爷……” 听着林默那道缱绻的声口,魏翎餍足的应了她一声,不忘从旁提醒道:“要叫夫君。” 林默虽是羞红了脸,但脑子还没被他烧糊涂。她只是想不明白堂堂一个王爷怎能这般言而无信,说好了在外人面前才要叫夫君。眼下这车厢里又没有别人,魏翎这又是要跟她唱的哪一出。 可单凭魏翎那不动如山的架势摆明了若是听不到林默这声夫君就要与她不死不休了,如今被他这么攥在手里林默就连想要动弹都困难。她被燕王俾睨于眼下,除了臣服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夫君……” 如愿以偿的魏翎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凑了过去,吓得林默赶忙闭紧了眼缝往后一缩。 林默眼不能见时,耳朵对那些细微的声音就越发敏感。眼看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卯足了劲就快跳出了嗓子眼,而魏翎也只是伸手过来悉心地替她将挂在耳边的那一缕碎发又重新别回了耳后。 等林默再睁开眼时,魏翎已退至一旁坐了下来。单从他那张心情愉悦的脸上不难看出这位燕王殿下从他那王妃身上寻得了不少乐趣。 去往将军府这一路上的时间,足够林默将那张被燕王撩拨得面红耳赤的脸恢复如初。 车夫将马车停在镇远将军府庄严气派的正门口,就已有伶俐的莫家侍从上前迎道:“奴才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下车的脚凳已经摆好,过了有一会儿才见莫家这位身份贵重的新姑爷从马车上下来。 常年在外征战的燕王没有那么多要人伺候的规矩,他像没瞧见那久候多时的奴才伸来的手就自顾自的下了马车。 侍从并没有气馁,而是伸直了手等着将已经成了燕王妃的二小姐接下车。谁知却被燕王将差事抢了去,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缩回了手。 燕王殿下亲自将燕王妃从马车里迎了出来。从握住那只伸出来的小手直到扶着她下地,燕王亲力亲为决不假手于人,当真令人惊叹。 魏翎贵为天潢贵胄,如今就算做了他莫家的女婿可按照规矩这莫家的一干人等还得站在门口迎接这位新姑爷跟他们那外嫁的二女儿。 在见了眼前这一幕,一只脚已列入皇亲国戚的莫家三口可谓是神色各异。 三人中当属莫老爷子最坦率。他虽不信燕王残暴不仁,却总是担心体弱多病的莫君轻承不住燕王的威严而受尽苦楚,现在是放心了。 莫长风为人豪爽,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拍了拍魏翎的肩膀同他说道:“好贤婿,快到里面坐。饭菜都备好了就等你跟君轻回来了。” 魏翎眼下唱的这一出夫妻和睦的戏码显然超出了莫夫人的想象,她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莫君轻那小浪蹄子还有命活到回门的这一天。 不仅如此,燕王对这位病王妃的宠爱更是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可怜莫夫人打翻了如意算盘不说,还得看在燕王的面子上陪着一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二女儿迎回家里。 林默叫过了爹娘,目光落在莫景辰身上时那声临到嘴边的哥哥还是不自然的顿了顿。 不过数日一别,莫景辰已从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转眼间沦落成了个帘卷西风人比菜花瘦的可怜人。见他如此,林默不免心里大恸,终是在低声唤了他一声哥哥之后便别过眼不忍再看。 可林默就连这些细微的动作也很难逃得过魏翎的一双法眼。魏翎自问天底下再难寻得到比他更无情之人,试问连他都情不自禁深陷进去的一个美人,更何况是与她朝夕相处多年的兄长呢。 席间,魏翎对林默的呵护备至众人皆看在眼里,莫景辰也在魏翎借着林默对他的一次次试探之后彻底死了心。宴席过后他找到莫夫人亲口应下了先前一直推拒的婚事,愿娶苏家小姐为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拖燕王殿下的福,这还是林默头一回在莫家吃上这么一顿其乐融融的饭菜。虽然席间有虚情有假意,但却还是让林默觉得弥足珍贵。 酒足饭饱过后自然少不了要说些体己话。莫老爷子与他这位贤婿相谈甚欢,趁着酒劲没上头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塞到林默手上。 林默看着那串油光水滑的佛珠,上面是被人拨动了无数遍才有的光泽。便问道:“爹爹,这是……?” 醉醺醺的莫长风尽量捡着清醒的话同她说道:“这是锦容托人送来让我转交给你的,你阿姐如今身怀六甲心里还不忘惦记着你这个做妹妹的。你得空就上苏家走走,去看看你阿姐也好。” 林默捻着手里那串佛珠。她虽然从未见过自己那同年而生的姐姐,嘴上却还是应道:“女儿知道了。” 吃过娘家的回门宴,一般不便久留。唐婉趁着林默有意带魏翎在府里闲逛醒酒的功夫私下里在莫夫人面前随便捡了些不要紧的说,而莫夫人听了之后则是将一包足量的砒.霜交到了她手上。 莫夫人的示下只有一句话:莫君轻断不能留。 只可惜莫夫人还不知道自己交到唐婉手上那包害人的药粉是下不到林默碗里的,只是唐婉还寻不到时机同林默通气。而此时,林默正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手里盘着那串佛珠想着别的事情。 古往今来,权贵世家的女子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对自己的婚姻一向没什么发言权。 正如她被迫嫁给了燕王一样,身为莫家长女的莫锦容想必也逃不过为人棋子的命运。 林默左右想不明白,便朝一旁的魏翎问道:“有个问题小女实在想不明白,恳请王爷替我指点一二。” 见她一本正经,魏翎也无心再从她嘴里占得什么便宜。只好回了她一句:“请讲。” “我家与我那姐夫家有什么联系吗?”因为在林默看来,既然莫君轻都能许配给当今的燕王殿下,莫锦容又何至于嫁给一个户部尚书之子为妻。 而莫家历代都是只管打仗的将军,如今朝中形式复杂。即便莫家有心想趟这趟浑水那也是鞭长莫及,如此一来这桩婚事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阿姐的那桩婚事是皇后娘娘做的媒。” 闻言,林默拨动着佛珠的手微微一怔。突然又觉得莫家实在可悲,出来的两个女儿皆被惠皇后借出去当做棋子使,便不由得哀叹自己命途多舛。 魏翎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斟词酌句后方才继续答道:“户部一向是兵部的衣食父母,母后若真肯为了协理兵部的我着想,这门亲事也应敲定苏家小姐才是。” 经由燕王这一番提点再联系起惠皇后偏爱次子一说,林默心中豁然开朗了大半。 可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莫景辰既说莫锦容是代她享了荣华,那原本该嫁给户部尚书之子的人应该是莫君轻。而莫夫人又说莫君轻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也就是说惠皇后是在替那个人指婚。 试问需要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劳烦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千方百计的为她指婚呢。 而惠皇后又在太子之位悬空已久的节骨眼上将一个病秧子指给自己的长子为妻。 这一系列的举动在林默看来绝非出于善意,反倒更让她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的酝酿着。而此时嫁给燕王的莫君轻,怕也只是皇后用来扳倒燕王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是敌在暗她在明,对方又是当今皇后。恐怕这一仗是要打得林默防不胜防了。 林默不由得哼笑一声。开开心心的大结局不好吗,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一部宅斗剧,好不容易熬到嫁人了才发现这是部权斗剧。林默现在只想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可眼前的一切容不得她自欺欺人。 权衡利弊之后,林默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恕我不能搬回去与王爷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