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她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没忍住。”
刚见面时他对她的奚落,现在被她一字不差的送还回去。
白嘉树冷着脸,不理她的嘲弄,拿出一根全新的长细纸条继续折星星,他今天像是和星星杠上了。
一分钟后,他手里又诞生出一根细麻花。
季清和看着被他扔掉的废纸,现已层层叠叠在桌上垒起一座小山。糟蹋了这么多纸竟然都没成功一颗星星,这五毛钱他抵得不容易。
手工笨蛋,这五年里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白嘉树捻起一张纸又要继续糟践,季清和也从那堆他丢弃的废纸里,长出条尚完整的星星纸,用力抚平褶皱。
没多久,白嘉树手中又多了根麻花。但季清和手中的废纸却摇身变成了一颗花色星星。它五角向外伸长着,肚子饱满挺起,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季清和看着他手中揪成一团的星星纸,皱皱巴巴地像一件破烂的衣服。
怎么可以有人十年如一的手残?这是不是可以算作一种缺陷?她在心中疑惑。
季清和变废为宝的行动,看在白嘉树眼里十分刺眼且不服。他沉着脸,不信邪地拿起桌上最后一条星星纸。
但他刚将纸对折,手背被季清和用力地拍了下,他的动作被迫停止。
“不是这样的。”
季清和手指在空中上滑下移,指挥着白嘉树上折,下折,打结。
但即便又季清和手把手的教导,白嘉树也折得一塌糊涂。
修长的手像被这小小细纸条困住,明明是他给星星纸打结,却好像是星星纸将自己的十根手指给打了结。
季清和看不下去,他实在太手残了。
她伸出手替他收拾残局,将纸条展开,褶皱抚平重折。她边垂头动作着,语气很无奈:
“明明以前教过你很多次啊,小白。”
小白是他们恋爱时她对白嘉树的专属昵称。
分手五年,她再也没有说过这两个字,但这一刻大脑因为分神,将心底里最深处的话,毫无防备地说出口。
她说完,自己愣住了。
低垂着的视线里,她看见白嘉树的手也似乎停滞了一刻。
时空再次被摁下暂停键,长纸变成星星的巨大工程也因此被耽搁住。
不知道过了有多少秒,季清和听见白嘉树说了什么,她还恍惚着,没听见,抬眼看他。
“什么?”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额头几乎快要紧挨着。
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每一细根都很清晰。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喝醉了,最喜欢抱着他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呼吸贴着呼吸,数睫毛最后总变成意乱情迷的接吻。
“我说,”
白嘉树指尖轻点两下桌上尚未完工的纸,几声轻脆的响。
“然后呢?”
对,然后。
季清和垂下头,继续折着。这次她没再说话,将纸折成扁平的星后递给白嘉树,让他自己将星星摁成立体。
明明折星星的步骤只剩到最后一步,而且最简单,他却也笨拙地弄了很久,才堪堪弄出一个星。
星星两个角踩在他的手心站立着,双臂的两角一手偏上一手偏下,乍一看很像张牙舞爪跳舞的派大星。
“挺好看的。”
季清和说着违心话。
“我也觉得。”
白嘉树发自内心地夸。
自恋到眼瞎的孔雀。
不远处,甜品店的门被付可今匆匆推开。门框上的铃铛被撞,发出连串的脆响。
这一路上,她一直担心白嘉树和季清和共处又闹出什么事,厕所都上得不安宁。但令意想不到的是,她进店后,竟看到他们十分和谐的一幕。
他们在干嘛?!
还折,折上星星啦?!
这还是她熟悉的白嘉树和季清和吗?!
符远南见付可今震在原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边,白嘉树和季清和又开始协作折星星,两人认真的表情和他大儿子符梓麒在幼儿园上手工课的样子一模一样。
“和你说了,他们没事的,不知道你担心什么。”
付可今没好气地瞪了符远南一眼:“还不是担心你那个好兄弟欺负我的清和!”
符远南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模样很惊恐,像被她的话吓死了。
“白嘉树欺负季清和?!你到底是太看得起白嘉树,还是太看不起季清和?”
白嘉树要是能欺负到季清和那个坏女人,也不至于五年前过得那样惨。因为和季清和的分手,白嘉树整个人潦倒得像从鬼门关历了一趟劫回来。
那阵日子里,白嘉树总爱喝酒,醉了就一直问他和文宋:“你们说,季清和爱过我吗?”
他醉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还记得问他们她有没有爱过他。而后不等他们说话,他自己开口答了。
“她没有爱过我。”
他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后自觉可悲地笑了。
“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