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雷掸掸被他拽皱的领带,重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过程中没看过他一眼。
于他而言,陈琰就好比领带上的褶皱,一抻就平。
陈琰在他身后站着,静静地看着陈牧雷挺拔的背影,突然发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被陈牧雷吃得死死的。他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人身上确实带着他学不来的一股劲儿,陈琰也不知道有什么才能让陈牧雷胆怯恐惧,他似乎什么都不怕,天生没有软肋。
陈牧雷收拾妥当,终于转身赏赐了一个眼神给他:“这还是你出走后第一次回来吧?”
其实陈牧雷不太好受,这孩子都不知道陈永新出事了,他完全没发觉这个“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这样最好,他可以顺顺利利的毕业,去外地上大学,离开陈家,离开阮城离开这里的一切去过新的生活。
陈牧雷低头翻了下手机,漫不经心地问:“又觉得我抢你什么东西了?”
“你把我学妹藏在哪儿了?”陈琰不理会他的奚落,双手握着拳,仿佛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我刚才去医院,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藏她干什么?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管不住,跑来质问我?有这个道理?”陈牧雷掏出墨镜戴上,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她有名字,是人,不是谁的东西。”陈琰挡在门口不让他走,“陈牧雷,你会不会尊重人?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吗?”
“你还是先学学怎么尊重一下你哥比较实际。”一提到周云锦,陈牧雷就头大,“让开。”
“你先把人给我!”
陈牧雷双臂环胸:“陈琰,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什么坏事就都是我干的?”
陈琰不说话,也不否认。
“我今天有事,等忙完了就去把你那个小学妹绑回来,到时你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迟。”陈牧雷把他连人带门一把推出去。
陈琰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粗暴,被推了个趔趄:“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她有手有脚,去哪不行?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看见你才溜走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啊?”
陈牧雷见院门还好好地锁着,回头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陈琰脖子一梗,陈牧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那堵并不算太矮的墙,心下暗忖:□□是他们学校的传统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
“我记得你说过再也不会回来的吧,再有下次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了,请自重,陈琰同学,走时记得给我把门锁好。”
陈琰当初离家出走是发誓一辈子不再踏进这个门,自然不会带钥匙。
陈牧雷要走,就凭陈琰也拦不住他。
车开出小宅门巷很远,陈牧雷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周云锦不见了。
他想了想,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白政的电话。
铃响很久才接通,白政显然是被他吵醒的,哼出一个懒洋洋的鼻音:“嗯?谁啊,这么早打电话?”
“还没起床?”陈牧雷看了眼车内时钟显示,“已经中午了。”
白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用两根手指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看清床头的时钟指针,又闭眼倒回枕头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昨儿晚上你走之后我们掺酒喝来着,当时我还没事,谁知道后劲这么大,一沾着床就不省人事了。”
“居然敢掺酒了,看来在北城没少练酒量,你爸知道吗?”
“你不说就没人说,赵令宇可真能喝,一个人单挑我们一桌人,可惜你不在,不然他肯定喝不过你。”
提起昨晚,白政忽然来了精神:“牧雷,昨儿晚上那小姑娘是谁啊?”
陈牧雷知道逃不了白政这一问,闪烁其辞:“嗯?”
“你别装傻充愣,我怎么觉得人家还没成年呢?”
“我说过我准备怎么着她了吗?”
昨天晚上陈牧雷当英雄当得痛快,把人带走了就没再回来,害白政都没机会八卦:“好像没有。”
“那你管她成没成年干什么?”
听这话里的意思,陈牧雷是在撇清关系,白政揉着因宿醉而发胀的脑袋:“倒也是,我猜你也不喜欢那样的姑娘,你连我姐那样的女人都看不上,拒绝她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政。”
陈牧雷出声警告,白政自知又碰到他不喜欢的话题了,立马打住:“不提了不提了,你不想说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我也不问,不过昨晚她家里人可找上门了。”
白政三言两语把他离开之后的事叙述了一遍,陈牧雷完全没接这个话题:“赵令宇那地方,以后你少去,不适合你。”
“都是唱歌跳舞吃饭喝酒打游戏,怎么就不适合我了?你是打算修仙啊?不近女色就算了,基本的娱乐活动都戒了?是不是身上哪个零件儿出问题了?”
“欠收拾了吧?”白政天真归天真,不耽误嘴欠,陈牧雷笑骂道,“什么时候回北城?”
“不急,我放了个假,得好好歇歇,等我回北城你得来送我。”
陈牧雷和他扯闲篇的工夫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在外面?一起吃个午饭呗,我现在起床去找你。”白政行动力超强,已经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漱。
“我有约了,一起?”陈牧雷心不在焉地解开安全带,看着马路对面的医院心里有那么点儿犹豫。
“行啊,谁?”
“你爸。”
“祝你们用餐愉快,改日再约。”
白政火速挂断电话,陈牧雷也收起手机。刚才从白政的那些废话里基本可以知道赵令宇那边没什么动静,而且他昨天让胡小钰交足了住院费,她总不至于因为费用问题被赶出来吧?
和白鸿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陈牧雷不想耽搁,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离开。但还没驶出多远,他又鬼使神差地把车掉头开回来了。
要命,他不想再管闲事了,可是手脚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