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两下便把那小碗梗米粥喝完了,新换的方子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喝药人的心境却已然大不同了。温明澈像壮士断腕般悲壮地一饮而尽,感觉这滋味直冲天灵盖,连忙端起一碗茶水漱口,又吃了些酸甜的果脯才把那股苦涩劲压了下去。
今日份汤药算是喝完了,白梅和紫苏长舒口气,收拾了器具便一齐退了出去。
温明澈看到桌上那卷书仍是之前她翻过的地方,伸手便将烛火挪近了些,凑在灯下继续她未看完的部分。
许久未出远门,温明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也不知是因为白日里睡久了的缘故,还是不大习惯在水上的日子,她一时间也难以入眠,听着外边隐隐作响的风声,心头莫名有些焦躁。
思索再三,少女下了床榻,赤着脚走到房间另一侧角落的箱笼处,开始翻找了起来。
“吱呀——”一声,听到声响,温明澈回头瞥了一眼,原来是紫苏回来了。
紫苏好奇地问:“姑娘,您在找什么?奴婢来帮您吧。”
“紫苏,我的那盘暖玉棋盘收在哪里了?”
“姑娘,您先歇着吧,东西我知道放哪了。”紫苏眼尖,看着温明澈赤着脚蹲在箱笼边上,嗓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姑娘!您又不穿鞋到处跑,船上湿气重,着凉了可怎么办才好!”
温明澈最怕她这样,和祖母身旁的钱妈妈一般,不愧是祖孙俩,训起人来简直如出一辙。她连忙跑回绣榻上老老实实坐着,听紫苏跟老妈子似的念叨着,从凌乱的箱笼里翻出了她那副暖玉制成的棋盘。
“姑娘可又是睡不着?”作为温明澈的贴身丫鬟,紫苏是最了解自家姑娘的,每每辗转反侧时,她总喜欢自己左右手对弈,下棋到天明。
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一局又一局,和她弱柳扶风的外型大相径庭,温明澈的棋风却是刚强锋锐,喜欢把对手步步逼紧,在高节奏的对弈中刚猛果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但由于行棋风格过于剑走偏锋,常常会陷入绝境而过于被动。为此她被祖父不知批评了多少回。温老爷子倒是棋风如本人一般,行棋时厚重稳健,掌握大局。
房间里只留下了绣榻旁那一盏灯,红烛已燃过半,紫苏早已在床下打了个地铺睡着了,今晚原是她守夜,原本还想陪着自家姑娘到天亮的,只不过今天小丫鬟实在是有些累着了,实在撑不住,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一盏烛光不算很亮,把少女冥思苦想的身影投映在了屏风之上,烛花啪的一声爆了,温明澈拿起案几上的剪子把烛芯剪了一截,继续苦思冥想,黑棋杀伐果决,白棋稳重如斯,棋局焦灼。
暗夜渐渐退去,天将明未明之际,红烛燃尽。少女终于放下了她手边的残局,轻手轻脚回到床上,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