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金疮药细致地敷在了伤口上,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床上的少年忽然一抖,下一刻就用力擒住了她的手腕。
“阿璋!”
沈姝顾不得手疼,急忙抬眼往去,却见他睁开的双眼泛红,冰冷而充满杀意,看着自己的模样……几乎像是看待猎物一般。
她心中一寒,却又不敢用力挣扎,因此强忍着疼痛低声道,“阿璋,是我,别怕,已经没事了……”
阿璋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却越来越用力,沈姝感觉自己手腕都快要被他捏断了,她难以想象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不由得也开始害怕起来,“阿璋,你弄痛我了,快松开!”
就在她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时候,辖制住自己的手指突然一松,沈姝连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一边揉一边看向床上,原来是阿璋又一次昏倒了过去。
她的手腕已经红肿起来一圈,又疼又麻,沈姝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金疮药,若不是他昏倒得时机恰好,如今这里只怕又要多了一个伤者。
人在重伤的时候,会失去理智吗?
沈姝不太明白,却总觉得他刚才那样的状态有点奇怪,看上去……似乎真像失去神志的疯子。
她摇了摇头,用力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不管如何,现在还是处理他的伤要紧。
沈姝捡起掉落的药瓶,手腕还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可是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给他上药。
在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丢下她,所以现在,她也绝不会放弃他。
***
蒋琳最近很是春风得意。
在那夜地龙翻身之后,因为只是小小的震动,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引起重视,她却带着人去了外城救助平民,结果发现麟龙江的堤坝被震松,若不及早处理,水流上涨时就会决堤,到时候连武邑城都会被淹没。
武邑侯蒋宥就快四十大寿,在天启四十岁算是一个坎儿,他自春上就开始毛病不断,如今天冷后更是缠绵病榻,严重时几乎都起不来身,因此日渐迷信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流言悄悄四起,说此次地龙翻身是因为蒋小侯爷杀戮过重,所以上天降下灾祸,幸亏城中有位福星在,这才保得了武邑城太平。
又有人挖出,原来这些年大姑娘一直在偷偷做善事,不少人感念她的恩德还为城主点了长明灯,因为她说过要将所有福报都给自己的父亲。
于是本来被忽视的蒋琳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本是蒋宥侯原配生下的女儿,只因为武邑城重男轻女之风盛行,再加上生母早逝,因此虽然是嫡女,在府中过得却跟个丫头差不多,没想到她出落得至善至孝,还是个福星,连蒋宥都称赞了她好几回。
比起来,蒋义却莫名染了怪病,整日里躲在房中不出来,旁人都说恐怕是遭了报应。
……
“所以,你没有听我的话。”
沈姝淡淡道,“物极必反,月盈则亏,大姑娘,你本应该继续谦恭谨慎才是。”
蒋琳轻笑开口,“我都忍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抓住才要后悔莫及。”
“只怕这机会是别人试探你的陷阱。”沈姝叹了口气,“大姑娘,蒋义如果真这么容易对付,那他也灭不了云北城,更无法让你蛰伏这么多年。”
蒋琳怔住。
“本来时运在你,如果慢慢积累,到时候自然能翻天覆地。”沈姝道,“但如今别人有了提防,恐怕会先下手为强。”
“你的意思是说……”
沈姝看着蒋琳犹疑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姑娘本就有凄凉远嫁之相,如今看来已逐渐清晰。”
蒋琳猛地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才握紧手指道,“……父亲不会这样对我!”明明,明明才说过她是最贴心的女儿,说看到她病都好了三分。
她才想修复和他的关系,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沈姝怜悯地看着她,前世她就是被嫁到了偏远部落,虽然后来她杀了自己丈夫成为首领,可是到底比不上武邑城军力雄厚,一直只能隐忍蛰伏。后来蒋义身死,武邑城落到了阿璋手里,她便送了盟书过来,说愿意与天启结盟。
这是个果断、狠绝的女人,却没想到年轻时却也渴望过亲情,盲目信任过别人。
沈姝想起了自己前世,轻轻叹了口气,“大姑娘,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抓住,那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蒋琳猛地抬头看向她,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的话,我记住了。”顿了顿才又道,“我会先证实此事,如果你所言不虚,放心,之后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