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随即提高了几分声音:“平阳长公主带队。”
坐在后面的朝臣还没怎么样,坐在前排的大臣们皆是有些震惊,随即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天子坐在最上方,冷眼看着一切,笑而不语。
而宣王也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天子直言他不行,因为楚使,是一位女子,大齐,亦是只能由女子接待。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再纠结,缓缓坐了回去。
叶月桥并没有听过平阳长公主的名头,但看殿内众人反应,想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群臣和宣王的反应让天子很满意,这倒也不能说大臣尸位素餐,连楚使南来都不知晓,怪只能怪,内侍监的情报太快了。
“肃静!”眼见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连后方的朝臣都忍不住开始打听这平阳长公主是何许人也的时候,黄先终于出言制止。
天子依旧云淡风轻:“诸位爱卿,临淄与郢都相隔千里,便是楚使再快,也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难道四个月,还不够你们选出一位合适之人接待吗?”
群臣一眼不发,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举荐有功说来是很好听,但这功,又能有多大?能让自己官升一级吗?
而反过来说,若是举荐的这个人在楚使手下吃了亏,折了大齐的颜面,这一个识人不明的帽子扣下来,轻则罢官,重,怕是要连累全家老小。
见殿内落针可闻,天子笑道:“朕知道,前几日京中流言闹得沸沸扬扬,说是朕要替定王选妃,呵呵,你们嘴上不说,怕是在心中暗骂朕是昏君呢,只是,你们都想错了,朕岂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之所以让你们携女进宫,就是为了......”
他突然停下不说了,因为他发现群臣中已经有人想明白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但有更多的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他不介意再稍稍卖个关子,吊吊胃口。
“就是为了在诸位爱卿的女儿中,选一位出来,接待楚使。”
停了片刻,满足了恶趣味的天子随口说出一个重大消息。
群臣一片哗然。
定王选妃,那是去当皇亲国戚去的,群臣自然一百个愿意,但接待楚使,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倒也不是没有心狠手辣的父亲想用女儿来搏一份前程。
只是,这样的父亲,对女儿的教育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才学不够,根本挡不住平阳长公主的有意为难。
而平日里,对女儿足够上心,分配了大量教育资源培养女儿的,又哪里忍心让女儿去送死?
李安然的父亲作为礼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外交无小事,若是因对方是女子,我大齐就一定要派出女子来接待,那日后,楚国派女子统军,我大齐又当如何?再去培养一位女将军吗?楚使南来,老臣愿为接待。”
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少朝臣都是出言附议。
天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殿内,当然,主要是看向右侧女眷:“怎么,我大齐女子就这般无能吗?前些日子,朕听说京中流传着一首什么木兰辞,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看来,这故事,终究只是故事啊。”
叶月桥撇了撇嘴,她算是知道定王扇阴风的毛病是继承谁的了。
不过,她没打算强出头。
之前出风头,是因为与姬榆有约定,不得不为。
而如今这个差事,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她可没有找死的习惯。
不过,她不说话,自然有人说话。
当即就有一位座位靠后的女子起身:“启禀......”
“住口!”她刚起身,就被人及时喝止了,看年纪与长相,大概是她父亲。
那人快步走上前,跪倒在地:“臣,附议李大人之言。”
那女子大概是看自己父亲真的动了怒,神色恹恹地坐了回去。
也是当今天子心胸宽广,若是换了先皇在位,这名女子只怕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天子当做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继续开口问道:“你们,没人愿意接待楚使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呵。”天子不怒反笑道,“好,朕,是给过你们女子机会了,往后若是后人问起,为何木兰只能出现在故事之中,而不是青史之上,为何男子封侯拜相,女子只能相夫教子之时,会有人告诉他们,因为当年出了一帮窝囊废女子,正是她们,才让世人终于相信,女子,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就只配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