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荣宴阿漓在后厨帮忙,得空到正厅却见尔东辰已然不在,便未凑热闹。在她返回厨房的路上,突然觉得有人那石子丢自己,回顾四周却未发现有人。 “真笨,看上面。” 阿漓寻声向房顶望去,只见尔东辰在上面。阿漓不禁皱眉,不知他又是要唱哪一出,道,“刚才没看见人,还以为你升仙了……你上房顶干什么?” “你上来就知道了。”尔东辰玩味道,见阿漓迟迟未动,激将道,“难道你不敢?” “谁说的?本女侠这就上去。”阿漓看到房侧的梯子,一步步攀到房顶,探下身缓慢的挪步,不敢多看房下,担心一不小心摔下去。 尔东辰见阿漓费了许久功夫,才慢慢坐下,还喘着粗气,笑道,“还逞强说不怕呢,刚才腿都哆嗦了……” 阿漓稳稳呼吸,无奈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激将法让我上来陪你,却非得说些伤人的话,哎……” 尔东辰俊脸腾起红云,倔强到,“谁让你陪了?你想多了,下去吧……” 阿漓心想自己好心好意,却被尔东辰耍的团团转,望向他道,“少爷,你这是累傻小子呢吗?你让我下去,我偏偏不。”阿漓说着向后躺去,但青瓦凹凸不平有点膈,不禁左右挪动想寻找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 尔东辰反而被逗笑,道,“这可是你要留下来的,我可没留你。” “是。”阿漓心想,没发现尔东辰还有傲娇的品质,看来还需好好□□。 尔东辰躺在阿漓不远处,自顾自说道,“刚才每个人都说父亲虎父无犬子,后继有人了,纷纷向二哥敬酒,而对我总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父亲也一直向别人介绍我,我明白他是好意,可我感觉更别扭,自己究竟算什么……是个陪衬吗?” 阿漓再次化身人生导师,劝解道,“唉,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两天太过患得患失,一言以蔽之‘矫情’。你若是个姑娘,我可能会好好哄哄你,但你是个男人,若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想揍你一顿,再奉送一句话‘好好说人话’……” 尔东辰彻底被阿漓的豪气惊住,却觉得十分有道理,自己若还纠结其中便太过婆婆妈妈了。尔东辰对阿漓笑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会再自寻苦恼了。” “那样最好……你没事为何要爬房顶?”阿漓好奇问道。 “我喜欢这种我看得见别人,别人看不到我的感觉”,尔东辰拽阿漓起身,指着门口低声道,“你看那些人,刚才还是一脸堆笑,再看他们出门的嘴脸,羡慕嫉妒恨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让人不禁寒心。” “若这就寒心了,那怕是要掉在冰窟里出不来了。官场自古吃人无数,笑面虎、两面人处处皆是,你既然踏入其中就要适应,但是你得小心被同化,我可不想以后和你说话反复思量,那太累了。”阿漓拿出腰间挎的酒葫芦,打开喝了一口酒酿红果,于是用手绢擦擦葫芦口,递给尔东辰。 尔东辰听完阿漓的话颔首赞同,也饮下一口酒酿红果,奇怪道,“有时感觉你有种超出你这个年纪的成熟,平时很少发觉,甚至觉得你还有些迷糊。但越是大事大节,你反而比谁都清楚,分析的头头是道,令人不禁好奇,这是为什么……” 阿漓假咳两声,心想自己实际比他大八岁自然想事情更加通透,平时装装糊涂得过且过,但此时又不能与其摊牌,只好继续装傻道,“哪有?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你平时多看看圣贤书,也就不会钻牛角尖了。” “看,流星!”阿漓闭眼合掌许愿。 尔东辰转身静静看向她,虽然这脸庞不甚娇美,却越看越令心情舒服…… 阿漓睁开眼睛,见尔东辰盯着自己,眼神温柔似是要滴出水,阿漓不自然的摸摸鼻子道,“哎,看我干吗?看星星……” “好,看星星……” 夙沙卫与尔东辰被安排到神武军任职,神武军以拱卫京城安全为任,二人上任掌管二百余人。而季凡被安排到边防军,至伊祁靖的军队历练。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齐子棠参加了春闱科举,更高中二甲进士,一时令阿漓心中憋气,但又无可奈何。阿漓失望的想,终究权势才是硬道理……尔东辰比阿漓得知此事要早,却没有过激反应,踏入官场已让他不可能像先前意气用事,只能暂时小心提防,隐而不发,以谋后动…… 入秋时分,颜艺总是身体乏懒,饮食无欲,初始皆以为暑气未消,而致使食欲不振。请来郎中瞧病,方知颜艺已怀有一月身孕。此消息一出,夙沙家上下均是分感喜悦,还有九月孩子才降生,但送来的各种小孩衣物、玩具已塞满屋中柜子。夙沙卫每日准点回家,对颜艺更加照顾入微,体贴的令府中丫鬟艳羡不已。 八月二十,颜萱来府探望颜艺,见颜艺面色红润,心知夙沙卫对其甚好,但想到自己姻缘却仍如飘萍浮游,不知哪里才是着落。 颜萱饮下一杯清茗,浅笑道,“姐姐,我听说城东观音庙可灵了,今日我想领你去拜拜,保佑给我添个健健康康的小外甥。” “恩,我也有所耳闻。自从得知有孕,你姐夫生怕有一个闪失,连屋子都不想让我出了。但是,郎中说过适量走动,对孩子有益。我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去吧,权当散散心了。”颜艺转而吩咐莘玲与阿兰去准备。 而阿漓身体有恙,便低声对颜艺道,“小姐,我今日葵水在身,实在不便陪您出游,可否准允我留府。” 颜艺本就通情达理,有孕之后更显宽仁,柔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家休养吧。待会让厨娘熬一碗红姜水,就说我吩咐的便可。” 阿漓展颜笑道:“多谢小姐。” 待颜艺等人出府上香,阿漓缓步挪去厨房。她经常在厨房帮厨,早已与厨娘熟稔,刚一说厨娘便帮她去熬红姜水。但正在等待之际,一个胖嘟嘟的小娃走进厨房,四处张望看到阿漓,径直走向她,拽拽阿漓裙摆。 阿漓俯下身,拿起一块小点心给他,笑问,“球球,怎么了?”阿漓因见他比一般的孩子胖乎,便起了这个外号叫他,他的父母也当玩笑不甚在意,一来二去便真成了他的小名。 球球吃了一口点心,奶声奶气的说,“阿漓姐姐,侧门外有颜府的人,给我了一块糖,让我帮忙找你,说有事找你。” “那来人告诉你有什么事了吗?” 球球摇摇头,嘟起小嘴道,“这倒没有……传完话了,可以出去玩了吗?” “没事了,自己玩小心一点。” 阿漓顿生疑云,颜萱这前脚刚离开,便有颜府人找自己,难道是忘拿什么东西了。阿漓和厨娘说了一声,让她帮忙留好红姜水,自己去去便回。 但阿漓刚要踏出门槛,心跳猛然不律,觉得事有不妥,回身对厨娘道,“大娘,若我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麻烦您到城东观音庙找少夫人,就说我有事被叫回颜府了。” 厨娘见阿漓脸色凝重,也不禁担心,紧张道,“小阿漓,是有什么事情吗?” “暂时没事,您别忘了就行。”阿漓勉强笑道,转身离开。她心想,自己之前向颜艺透露过颜荣图谋不轨之意,但颜艺只让他保持距离,别去招惹,谅颜荣不会明目张胆的胡来,但今日怕是与颜荣有所关联。 阿漓打开侧门看到无人,探出身去,见颜府小厮在不远处等候。颜府小厮看阿漓出门,皆围上前去,阿漓心觉不妙却已无退路。而几人并无不轨行径,阿漓也不好大声呼喊。 阿漓识得为首之人,正是颜荣屋里的下人,故作轻松道,“小标,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阿漓,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公子中了二甲进士,今日办谢恩宴,他得知你今日没随大小姐上香,便想请你回府沏沏茶做做点心。”小标和声细语说道。 阿漓方知自己被算计,对方早已派人打探消息,知道今日自己没随颜艺出门,正是迫害良机。阿漓环视四周,心知自己如不就范,也会被“请走”,便笑道,“既然公子盛情相邀,我也不便推辞。只是我还有些东西没拿,可容我去取?” “不必了,沏茶和面点所需已准备妥当,你随我们走便可。”小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阿漓也只好在众人“护卫”下迈步。 走到巷口,一顶轿子已在等候,阿漓正要进去,见樊婧茹从街对面走过,恰巧她与从容也看到了自己。阿漓想孤注一掷,向樊婧茹身旁的从容挥手,却被小标等人摁入轿中。 “小姐,刚才好像是阿漓在招手,而且还被那几人推进了轿子,她不会有危险吧……”从容略带急声道。 樊婧茹轻哼一声,只道,“一个小小下人,管她作甚。快走吧,麻烦!” 樊婧茹不耐烦说完,从容只好随她回府,却心中始终放心不下阿漓…… 尔东辰因向士兵提到府中好吃的点心,让众人馋虫大动,尔东辰便趁午休时分,想回府取些分于大家。但刚要进府,便看到从容急匆匆跑来。 “尔公子,我……我看到有人把阿漓推进轿子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怕她遇到危险,正好碰到您了,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从容喘着粗气道。 “你说慢一点,谁把阿漓带走了?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是谁,就看到几个家仆把阿漓推进轿子里抬走了。就在那边的巷口,大概半个时辰前的事。”从容一直放心不下,趁樊婧茹午睡,偷偷出门报信,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恰巧此时,尔东辰见厨娘从巷口走出,觉得事有蹊跷,忙上前去问,“大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唉,阿漓被颜府人叫走,临走前叮嘱我,说半个时辰她没回来,就去观音庙找少夫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厨娘此时仍是一头雾水,但觉得阿漓定遇重要之事,不敢耽误。 尔东辰将每个片段在脑中串联在一起,又想起颜荣曾在年宴上的轻浮之举,心中已猜出□□,不禁剑眉渐锁,先对从容道,“谢你仗义相告,你先回樊府吧,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 从容听尔东辰如此说,心中放心一半,因不能私自出府太久,只好前行离开。 尔东辰转而对厨娘道:“你去让厨房做二百份桂花云丝糕,送去仲瑜那里。嫂夫人有孕在身不宜因杂事烦心,此事我去处理吧。”言罢,尔东辰自己骑马赶去颜府。 阿漓从后门被领入颜荣的房间,一路竟没遇到一个人,府内也丝毫没有办宴席的景象,阿漓见此仍不敢轻举妄动。 小标打开颜荣轻扣颜荣房门,道,“少爷,阿漓给您请来了。” “好,快将她让进来吧。”颜荣吩咐道。 小标打开门,将阿漓请进房间,准确来说是将不情愿的阿漓推入房内。阿漓见颜荣恣意的半卧榻上,眼睛微眯,甚是惬意慵懒。 阿漓向颜荣福身施礼,浅笑道,“不知少爷让我回来有什么吩咐?” 颜荣缓缓起身,道,“阿漓,自除夕尝过你沏的茶、做的点心,就让我魂牵梦萦,今天你就再来帮我沏一壶好茶吧。” “多谢公子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阿漓走到桌旁,正要净手沏茶,却发现壶中无水,罐内无茶。阿漓却如皇帝的新衣一般,装模作样的摆弄手中的茶杯、茶壶,一个步骤都不落。 颜荣在一旁竟然也静静的看着,正在他站起身的时候,阿漓将空茶杯捧给他,恭谨道,“少爷,请品。” 颜荣拿起杯子,信手丢至一旁,将阿漓的手紧紧握住,挑眉道,“我怎么以前发现你是个这么有趣的女人?” 阿漓抬头道,“奴婢人丑卑微,自然入不了您的贵眼。” 颜荣哈哈一笑,将阿漓甩到睡榻,双手箍住阿漓,倾身而来。阿漓第一次经此轻薄,一时方寸大乱,胳膊也动弹不得。 阿漓稳稳心神,大大咧咧道,“少爷,多谢抬爱,但奴婢今日身体不爽怕是无缘侍候。” 颜荣却不以为意,竟然猥琐道,“我不在乎凤凰浴火。” 颜荣说罢,便要强攻,阿漓也顾不得主仆尊卑,提起膝盖便是一顶,准备一场切切实实的血拼。阿漓膝盖重重顶到颜荣肚子,一时让他吃痛抬手,阿漓趁机推开颜荣,本想推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阿漓不禁□□粗口,转身看到捂肚子的颜荣,想来自己在劫难逃,便要孤注一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将一应茶具全向颜荣丢去,逼得他左挡右逃。最后,阿漓举起凳子,豪气道,“这是你逼我的,今天要不我砸死你,要不你弄死我,反正我贱命一条无所谓。” 颜荣也被阿漓所言镇住,怒极反笑,冷冷道,“果然与众不同,但你若不从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阿漓本想拖延时间,没想到颜荣无比直接,只见颜荣步步紧逼,举着凳子的手都感麻痹。阿漓将凳子猛然砸去,却被颜荣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