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盛灼极其配合地一大口咬下去,谢溪又想起上午自己把盛灼带回来的时候。
那黑色背心的男子挡在她前面,凶狠地瞪着她,“滚远点,这是我们帮内的事情。”
还未等她说话,蒋叔几步上前,一巴掌重重打在那男子的头上,“冯二,这是老爷子的贵客,把你的臭嘴放干净些,给我让开。”
那男子眯了眯眼睛,不甘心地退了回去,撂下句“行”便领着人走了。
谢溪又把袁一扶住,弯腰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盛灼,走到蒋叔面前,淡淡地说,“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告诉老爷子,以后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私人号码稍后发给他。”
她医治这个龙虎堂老堂主的时候,对目前帮内的情况有几分了解,虎父无犬子,两人斗得很凶,还有传言称此次老爷子重伤就是其子曲明东做的,而刚刚这个小杂碎,明显就是曲明东的手下,蒋叔是跟随老堂主打天下的旧臣,一直悉心辅助老堂主。
换做平时,蒋叔别说打那小杂碎一巴掌,就是断只手,也没谁敢说句不是。如今内战激烈,蒋叔这一巴掌,无疑是为这对虎父龙子的战局添了把烈火,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还不得知。
蒋叔却不见一丝悔意,反而很高兴道,“小谢医生客气了,没多大的事,我们老爷子昨天还夸您医术了得天纵奇才,能和您交往老爷子必定十分衬意。”
谢溪又看着盛灼认真地吃苹果,似乎不吃就是愧对了她的功夫,她这才慢悠悠地回了盛灼的道谢,套用了上午蒋叔的话,“没多大的事。”
毕竟,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医生的交好,尤其是年纪轻轻医术了得天纵奇才的医生,谁也不会跟命过不去,就是以后的诊金可能就没多少了,可怜了自己的钱包罢了。
盛灼一听,看向靠在椅背双腿交叠,单腿轻轻晃着椅子的西柚医生,想起了也是个绝望的夜晚,自己倒在了西柚医生的诊所门口,醒来后西柚医生逗她喝水的时候,一直悬在眼眶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那次西柚医生并不问她为什么会受伤,这一次西柚医生也不问。盛灼其实可以看到西柚医生含笑的眼中有温和的疏离,建立在良好的教养和从容的脾性上。可就是这种疏离感,让她至今在想起那晚的西柚医生时,心头还会浮现那些时日诊所的宁静和平凡的烟火气。
盛灼忍不住地想要更多,更多和西柚医生在一起时的宁静和烟火气。
她的眼泪出了眼眶就止不住的流,她双手捧着还没吃完的苹果,小声哽咽着说,“西...西柚医生,谢谢你带我回来,我真的...好...好害怕...”
谢溪又见她哭了,以为她怕刚刚上午那群人,忙说,“我用自己的车载你们来的,私人医院,那些人不会找到你的,你可以放心养伤。”
盛灼摇头,喉咙里的酸涩让她说不出话来,决堤的泪水打湿了衣领,她一手紧紧抓着被她捏的不成样子的苹果,另一只手攥着胸口的衣服,蜷缩起来,哭得全身颤抖。
她害怕的是,现在的每一天。
她害怕袁一会受伤,害怕盛耀再也不出现扔下她一人,害怕永远有未知的不测...
害怕下一次再也没有西柚医生来救她。
谢溪又无措地看着盛灼的眼泪,想了又想,终是压抑不住心底细细密密的酸楚,起身坐到床边,把那抓烂的苹果从盛灼的手里拿出来扔掉,又轻轻掰开盛灼那攥着衣服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
另一只手摸了摸盛灼的脑袋,无奈地叹口气,“不要每次都把自己弄伤啊。”
谁知本来无声掉眼泪的小吉祥物闻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下一秒又极力克制自己,胡乱摇晃着脑袋抽噎道,“对不起对不起...”
谢溪又感受到手掌下的小脑袋不安分地乱动,她担心盛灼哭得背过气去,不得已只好揽住盛灼的肩膀,将人送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盛灼乱晃的头顶轻轻摩挲,低声哄着,“嘘-嘘-嘘,不哭不哭,没有对不起,才没有对不起呢...怪我不会说话...不哭了不哭了啊...”
盛灼又哭了会儿,直到谢溪又感觉到怀中的小朋友渐渐平缓下来,她蹭了蹭的脑袋,快慰地舒了口气。
但是为了避免盛灼反应过来尴尬,只得用手擦擦怀中的小朋友哭得满是汗的额头,借机站了起来,将空调关了,“别感冒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盛灼抽泣着点点头,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小鹿般怯怯地瞄了谢溪又一眼,“谢谢西柚医生。”
谢溪又笑着从兜里掏出颗糖扔给盛灼,“我只是叫谢溪又,你不是真的要天天谢我吧。”
盛灼拿起糖塞到都是苦味的嘴里,又觉得谢溪又说的话有趣,小声笑了一下。
谢溪又拿着水杯去接热水的地方排队,前面队伍很长,她难得地发了呆。
自己心里这个老鹿,还以为腿骨折了不会撞呢,刚刚可是蹦跶的欢啊。
唉。
还是个孩子啊,上着高中呢,自己难不成真是禽兽?
谢溪又有点迷茫了。
等到谢溪又恍恍惚惚地拿着水走到盛灼病房门口时,才发觉打了杯凉水,她快被自己气笑了。
却见此时盛灼的病房内多了个一头卷毛的男人,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守在后面,屋子里满满登登。
盛灼和那卷毛男神色轻松地交谈着。
谢溪又看了会儿,把水杯放到门口的墙沿上,转身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