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我正想与你说这事呢。” 秦氏听了荷花的想请假的话,放下手中衣裳料子,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来。 “你看啊,这绒服的生意眼看是要做起来了,你方才说的很对,咋们卤肉店这点子鸭绒量却是差的远呢,”秦氏拍了拍荷花的手道,“我想着,你往后就专门去收鸭绒如何?” “那店里的活儿.....”荷花迟疑道。 “嗨傻丫头,做袄子不比杀鸡宰鸭的赚多了, ”秦氏笑道,“你往后就专门做绒服的生意,店里的伙计好招的很,用不着担心。” “哎,老板娘,”荷花知道这是秦氏在与她打算,想说些感谢的话来又觉得语言苍白,直说了这袄子以后要给秦氏多些分成。 秦氏一听笑出声来,拿起暖炉笑盈盈地说道:“你不用再分与我,按花秀庄规矩,是要收你些寄卖费用的,那就算是给我了,等生意好起来了,我朝我二姐要去。” 荷花看着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小妇人,眼框有些发热,从初到西令镇的走到无路,到如今找着活命的路子,秦氏和熊老板给荷花的不止是那每日几十个铜板,给她的其实是让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勇气。 “老板娘,您日后若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您尽管言语。”荷花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拿来感谢他们的。 “你做什么这副样子,搞得像我给了你什么大恩惠似的,这都是你自己挣的呀。”秦氏还是笑盈盈的样子,“不过你这话我可记得了,往后可不许赖账。” 荷花听了这话才有了笑模样,又和秦氏说了许久绒服生意的事情,做工的最后一天算是正式结束了。 她又再次谢过秦氏和熊老板,这才往伍家小院去了。 此刻天色渐暗,荷花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头于氏的笑声,推门一瞧,母子三人正在院中说话。 见她进来,三人都转头看过来,荷花这才瞧见,于氏和小妹头上居然多了一朵绢花。于氏头上的是一朵重紫色的圆仔花,那意思是多福多寿,小妹头上是一朵淡粉色的单瓣牡丹,讨个吉祥如意的彩头。 “婶子和小妹去逛首饰铺子啦?”荷花卸下肩上的包袱,正要回头关门。 一回头,伍容俭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跟前。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你鬓边有一根鸭毛。”伍容俭眼神飘忽。 “......” 荷花正要伸手去摸,伍容俭却是先她一步。 她只觉得少年手掌微抖,在她鬓边轻轻按了一下,就快速离开了,她抬手一摸,摸到一朵缠丝绢花。 荷花忽的睁大眼想问问伍容俭今日是怎么了,可那人还是那副不等人把话说完的死样子转身就进了灶间。 于氏看了一眼小妹,小妹又看了一眼荷花,俩人忽然就带上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荷花姐,这种三瓣的红莲,真配你!”伍小妹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荷花人虽然生的美,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房脸,眼尾上挑,嘴角含笑,配上一朵红色绢花来,端的是一副勾人妖精的样子。 于氏瞧着儿子在灶间正无头苍蝇似的乱翻,赶忙差开了话头:“大郎说今日买毛笔的时候,旁边的铺子正好卖绢花呢,买两朵还送一朵,当真是划算。” 荷花听了这话也放下了心里那点小心思,笑嘻嘻地跟于氏和小妹讨论起各式的绢花首饰来,只时不时的眼尾朝灶间一扫,眼看着那人把那铁锅搬起来放下去的胡乱折腾。 待三人说得尽兴了,于氏就端了饭碗出来,张罗几人吃饭,伍容俭也冷着脸坐下,丝毫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若不是耳边还戴着那朵绢花,荷花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这绢花你从哪买的呀?”荷花还是忍不住想说说。 谁知伍容俭仿佛没听到这话似的,回了一句:“明日清早再去给小六子一些定金。” “我说你为什么要买绢花呀?” “哦,对,那冰窖里的水还要再送几桶,明日我去就行。” “你送我绢花是什么意思呀?” “老蔡今日已经不敢出门了,我看再堵他几日,这银子定能要回来。” “......你听我说话了吗??”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 这小子别别扭扭的,荷花气得把那玉米饼子当做是伍容俭的脖颈一般,狠狠一口给咬断了。 第二日一早,伍容俭就先出门去了,荷花连他的面都没见上,只拾掇了包袱就去菜市上了。 菜市上卖家禽的小贩,一听眼前小娘子竟是要出钱买他不要的鸭毛,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还怕她反悔,翻来覆去的确认她真是要鸭毛才叫她离开。那饭馆子的后厨也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没见过有人要这玩意的,废品还能卖出钱来,他们当然乐的答应。 荷花和卖鸭子众人简单签个协定,这鸭毛只能卖给她,还必须是按她的法子取的鸭毛才行,一两鸭毛二十文,每日定时来取,这收鸭毛的过程竟是顺利十分。 待次日荷花来买了一回鸭毛之后,小贩们才真确定,这小娘子是真要这玩意,而且给的价格还不低,一连几日都来的准时,银子给的痛快,连一些荷花没找上门的鸭贩子都主动来找着小娘卖鸭绒来了。 鸭绒收了个够,小妹和于氏的针线也没停过,几乎一日半的功夫就能做出一件绒服来,她们还商议着在那绒服衣角的地方绣上了一朵小小莲花。没过几日,就做成了三件伍家小院牌绒服。 她们的事业顺利,伍容俭这边也不闲着,冰窖里放够了水做冰之后,又买齐了上学用的各式物品,只等着进谢府的这日了。 有事儿忙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伍容俭上学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四人就穿戴整齐,拿上换洗衣裳文具书本,带着拜师礼,就朝那谢府去了,待四人到谢府时,谢良田和谢毅两家人已经等在谢府门前了。 谢良田家是父亲和哥哥来送的,谢毅家是爹娘弟弟都来了,谢府前头丈把宽的石头路竟是站了个满满当当。 伍容俭朝二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二人也赶忙回礼,三家人也都远远的点头致意。 就是没人敢说一句话。 毕竟是在长丰秀才公家门前,那谢毅和谢良田伍容俭不同,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可瞧着周围谁都一脸谨慎的样子也叫他小心翼翼地把嘴闭了起来。 谢长丰打开门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门前这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十几口子人,都微微低头沉默不语,脸色肃穆不敢抬头。 长丰秀才公气了个仰倒,拍了拍脑门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死了呢。” 说罢就转身回了府里,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伍容俭先回过神来。 “娘,小妹,荷...嗯,”伍容俭说道,“你们先回吧,我这随先生进去了。” 荷花本想再说几句照顾自己的话来,被他这一声“嗯”给嗯的有些懵了,旁边于氏也想再交待几句,但眼看着那边谢毅他们俩就要进谢府大门了,就不再唠叨只催促着伍容俭赶紧去吧。 伍容俭点头,又看了她们几眼,才转身朝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