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可能有点怪异而恐怖。
瘦长黑影,宛如人形一般的软体,背着背上巨大的宛如房子般的黑壳,慢吞吞地向她挪动而来。
姜花棠却从这场景中,再度找回了童年的回忆。
她快跑了几步,然后想要伸出手,从黑壳里抱出里面的黑螺。
然而察觉到她的动作,壳子里的“黑螺”仿佛受惊一般地,以着幻影都难以捕捉的速度缩进了壳子里。
姜花棠有些错愣,她的记忆里还保留着自己小时候抱着软绵绵而湿漉漉的“黑螺”,全身心放松地把它当过被子,枕头,抱枕,甚至还有橡皮泥的经历。
……可能是她小时候太恶劣了,黑螺才会这么怕她。
回想起自己“熊孩子”时期的记忆,姜花棠更加内疚。
“抱歉,黑螺,我小时候是不是对你做出些很过分的事情……”
然而在她忧心忡忡地努力回忆着自己到底对黑螺做出了多少类似“欺凌”的举动,才会让黑螺这么害怕她的时候,黑螺从壳里爬出。
它以着与原本慢吞吞完全不相符的灵敏姿态探出壳,柔软而冰冷湿润的软体,在姜花棠手心认真写道。
“我……是……蜗……牛……,被……碰……了……要……缩……回……去”
姜花棠脸上的神情,从原本忧心忡忡里参杂的内疚,变成了呆滞。
她猛然想起了自己小学时那段无比模糊的记忆。
“黑螺,黑螺,我想养一个蜗牛,可是外面的蜗牛脏兮兮的,还有寄生虫,我不想养它们呜呜呜……”
小女孩假哭的没有一点诚意,甚至可以说连眼泪都没挤出来的干嚎。
其实就是闹着要玩家家酒,让黑螺扮演蜗牛的游戏。
只是黑螺当真了。
它认真地从岛上杀死了深渊怪物,然后用它们的“核”堆积成了一个厚厚的蜗牛壳。
从那以后,黑螺认真扮演起了一个蜗牛的角色。
蜗牛,有壳,并且被碰了就缩回去。
黑螺认真地秉承着这两条准则。
从那以后,她每次来到深渊,它都认真地缩进壳里,等她来和“蜗牛”玩。
只是,小孩子的兴趣来得快,退得也快。
在发现黑螺缩进了厚厚的壳子里,而且再也不主动出来和她玩以后,姜花棠完全没想起,她曾经让黑螺当蜗牛的事。
逐渐长大,并且有了不同饲主的她,已经慢慢找到其它的“玩伴”。
可现在想起来,因为她当年的一句话,黑螺就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了十几年的“蜗牛”?
姜花棠觉得这像个横跨了十几年,如今才被揭穿了谜底的冷笑话。
她的手掌上,黑螺继续认真地写道。
“你……要……来……养……我……了……吗?”
漆黑寂静的世界里,少女蹲下身子,用力地抱住了黑壳里软绵绵的“黑螺”。
“……你是笨蛋吗?”
黑螺茫然,认真写道。
“……你……现……在……不……想……养……蜗……牛,想……养……笨……蛋……吗?”
姜花棠用力地蹭了蹭怀中软绵绵,如同果冻般冰冷又柔软的黑螺,对自己的气恼,还有对黑螺这么多年傻乎乎的“信任”的愧疚糅杂在一起。
她最终只能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忘记了,是我忘记了这场游戏,才没和你喊结束。我才是那个白痴,对不起……”
然而黑螺动了动柔软的流体,只是像当蜗牛前一样的,包裹住少女的脊背。
“……不……养……蜗……牛……了……吗?”
姜花棠摇头,愧疚地抱紧它。
“不养了,我现在只养你,你不是蜗牛,你是黑螺……”
然而猛然想起,黑螺也只是自己给“黑螺”起的代号,她小时候压根没问过黑螺的名字。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听着少女正式开口,结束了自己作为“蜗牛”的身份,黑螺还有些茫然,然而它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包裹上少女的身体。
从流体中传达的意念,终于不再需要像曾经身为“蜗牛”一样的迟缓和缓慢。
“名字?黑螺不是我的名字吗?花棠花棠花棠花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