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他便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
宋千清醒来时面色铁青,恐怕一个三夜没睡的绝症病人都比他脸色好看些。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些恐惧那些喜悦那些羞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好,更是因为他无耻的妄念。
他抬手便给了自己一耳光。他丝毫没有留力,脸上顷刻便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可这疼抵不过他心中的煎熬。
他强留在这里已经足够无耻,怎么还能如此龌龊恶心呢?
宋千清长长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着头发。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对师尊起这种心思呢?
他正心乱如麻,忽然听到姜苑的声音:“起了吗?”
宋千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唬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收拾好自己的头发和脸,这才结结巴巴道:“起,起了。”
“那快出来。”姜苑道。
宋千清此时真是鼓不起勇气见她,可师尊就在门外等着,他还能让她吃闭门羹吗?
狠狠咬了咬牙,宋千清抖着手打开了门,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看姜苑一眼:“师尊。”
“怎么这么慢?”姜苑有些奇怪。
清晨微风拂面,她身上的淡香也随风萦绕在他鼻间,宋千清的脸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发烫,被他慌乱地以灵力强压下,扎扎实实地体会了一番何为做贼心虚。
“没,没什么。”宋千清低着头就要跑,“我去做饭。”
“回来。”姜苑哭笑不得地揪住他的袖子,“合着在你心里,你师尊一大早来找你就是馋那一口吃的呀?”
“那师尊找我何事?”宋千清强拽回来满腔的心猿意马,肃着一张脸道。
“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她需要提前为日后修补结界做准备,修为的问题必须要解决。
“什么?”宋千清乱七八糟的思绪顺便被这一句话清空,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失落,“师尊要闭关多久?”
“说不上来。”姜苑道,“但少说也有个一两年。”
一两年,在修士的生涯中不过转瞬即逝,宋千清却品到了一丝漫长。
他心中涌起千万般不舍,可是又想,或许他们相离一段时间也好。
“怎么,”姜苑觑着他,“师尊要闭关你反而开心呀?小没良心。”
“我没有,没有开心。”宋千清熟门熟路地被她冤枉,已经连“冤”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还差不多。”姜苑递给他一块回影石和一沓符纸,“我给你示范的几式百苦千劫剑已经拓在了这块回影石里,你需得勤加修炼。若有不懂之处就录在这符纸里,我看到了自会解答。”
她又递给他一个储物袋:“这里面都是些丹药灵石法器之类的,我估计你能用得上,这段时间也不要就闷头在山中练剑,也可以多接一些宗门任务下山历练历练。”
“是。”东西堆了他满手,宋千清的声音却更加低落了。
“怎么了?”姜苑问。
“师尊,谢谢你。”宋千清想,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了,可他却起了那样肮脏的心思,他简直禽兽不如!
“跟我说什么谢。”姜苑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师尊闭关去了。”
此后便是数百日不得相见,而我会消磨掉,我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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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宋千清站在姜苑闭关的洞口,紧张地一下下抠着定光的剑柄,亏得定光是一把难得的宝剑,否则定然要被他抠出毛病。
这四年间,他几乎是刻意地避免了和姜苑的交流,只有在思念难以为继的时候,才会克制地画一纸符咒,公事公办地问一些修炼上的问题。
他这些年念《清心咒》快如呼吸一样自然,偶尔又做了大逆不道的梦,他就会跳进寒潭待一整夜,强迫自己清醒。
这世间心绪只要下得了决心和狠心,就没有什么控制不了的,宋千清已经整整两年再没做过此类的梦了。
四年时光,他一天天等着,那点沸腾的血液也被他生生磨平了。
近日姜苑闭关的山洞处灵力波动极大,他就知道,她要出关了。
他纠结半晌,仍是忍不住每日来等,他安慰自己,师尊出关他这个徒弟第一时间迎接,本就是应该的。
宋千清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尊师重道。
洞口“吱呀”一声。
宋千清的背立时挺得更直了。
烟尘中人影如画,一如四年之前。
宋千清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只需要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四年的清心寡欲就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在一片狼藉中神魂颠倒地想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