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阑定定的看了几息,才听见江尽棠微弱的声音:“……药,在……荷包里。”
宣阑听见声音,勉强收回视线,扫了一眼江尽棠的腰间,果然就见一只淡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斜枝海棠,绣工着实不怎么样,但是用的料子很好,也不知道江尽棠怎么会看的上这种东西。
因为江尽棠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宣阑身上,宣阑左手又被江尽棠抓着,只好伸出右手,圈过江尽棠细瘦的腰身,抓住了那只荷包。
上次抱江尽棠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阉人消瘦的厉害,此时再圈过他腰身,宣阑觉得似乎又瘦了几分,已经是盈盈不可握的意思了。
宣阑单手打开荷包,见里面放着几枚黑漆漆的丸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闻着就是一大股清苦味道。
宣阑拿出一颗,刚要给江尽棠塞进去,江尽棠却猛地一抖,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血的颜色一看就不正常,竟然是一种深浓的接近黑色的深红。
宣阑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江尽棠就已经倒进了他怀里,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蝶,轻飘飘的,却在他心尖上荡开一大圈涟漪。
江尽棠白皙的脸颊上沾着鲜血,看着尤其的诡艳,只是如今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宣阑没心情欣赏美景,捏着江尽棠脸颊强迫他张开嘴,将药塞了进去。
江尽棠大概已经是意识模糊了,连吞咽都不会,宣阑烦躁的端过盛着乳茶的银杯,给他灌了小半杯,才终于让他把药吞了下去。
好一会儿,江尽棠才将气喘匀了,脸不再像是纸一样苍白,眼睫颤了颤,哑声道:“……多谢陛下。”
宣阑觉得这人靠在自己怀里简直像是一条美人蛇,让他心脏跳动飞快,于是将他推开:“既然醒了就自己坐好,别挨着朕。”
江尽棠又咳嗽了两声,慢慢的坐直身体,宣阑瞥他一眼,忽而问:“九千岁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沉疴旧疾,不值一提。:江尽棠抽出手帕将唇角的鲜血拭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多谢陛下关心。”
宣阑一听就知道这奸臣又没说实话,在心里骂了他两句,手上却将桌上的糕点推过去一些,道:“还有好几个时辰,九千岁吃点东西,否则在这里为国捐躯,朕可说不清。”
祈谷礼上皇帝带头吃东西这事儿要是被言官知道了,非得要写出一车的折子来把皇帝骂的体下罪己诏,王来福也怕这事儿败露,所以只准备了一些好带好藏的糕点。
千挑万选之下,王来福让御膳房准备了芸豆卷,芸豆磨得很细,好克化又不会太甜,完全是按照宣阑的喜好来的。
江尽棠看着细糯的芸豆卷,微微一怔。
当年他第一次见宣慎登祭坛祈谷,偶遇小太子的时候,就是分了自己的芸豆卷给他吃。
江尽棠还记得那时候的宣阑小小一只,锦衣外面披着一件白绒绒的狐狸毛斗篷,靠在他怀里啃糕点的样子像是一只无害的小猫。
小太子长得可爱,嘴也甜,吃完了还擦擦嘴,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
江尽棠不由莞尔,再看到旁边一脸狐疑的宣阑时,这笑容便褪去了。
天真乖巧的小太子已经成长为如今喜怒难测的少年天子,不会再靠在他怀里吃糕点,也不会再甜甜的叫他哥哥了。
宣阑觉得江尽棠果真乖戾难测,对着一碟糕点都能笑的温柔款款,怎么看见他的时候笑容就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