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晔屏气凝神,嘴角绷起比拉弓的箭弦还要紧。
李鸢时看着躬身的人,前几日的不愉快渐渐消了,其实沈晔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今天他着急了,没有将她丢下。
他在为她脱靴揉脚。
李鸢时害羞地缩了缩左脚,垂头低语,“沈晔,我母妃说过,姑娘家的脚不能随便给男子看。”
礼教?束缚?
她就像是存心的一样,专在沈晔禁忌的地方反复来回。
手上的的动作顿住,沈晔脸上划过一丝异样,但仅在片刻后便消失了。
沈晔抿唇,声线清冷,若无其事给李鸢时揉脚踝,“是我心急,唐突了。”
李鸢时揪住这难得的机会,身子往前探了探,近到能清楚地看到男子脸上的细绒毛。
眨眨眼睛,她撩拨道:“沈晔,你打算怎么办?”
“嗯?”沈晔一顿,他感知得到面前的女子几个跟他脸贴着脸,若是此刻抬头,便是跟她双目相对,他埋头专注手上。
沈晔挪了个话题,想将李鸢时的追问搪塞过去,“前几日,是我的错。”
那日之后,沈晔从飞松口中得知是自己错怪她了。
据老丁头所言,李鸢时确实病了好几日,也没有将生病的事声张出去,这般看来,确实是他敏感了。
李鸢时愣了一下,道:“哪日?”
她当然知道是哪日,也他说的是哪件事,但是她就是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沈晔轻轻将她脚抬起,又怕碰到她脚踝的伤,小心翼翼给她穿上鞋子。
他起身,垂眸看着她,“那日生病,是我冲动。”
葱白小指一伸,李鸢时扯住他衣角,“今日若不是看到我,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道歉?”
仿佛被看穿心思一般,沈晔没有回她。
在沈晔得知她真生病的那刻起,他便想着去道歉,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几次站在宅子外面,就是叩不下去那门环。
“脚伤要及时擦药,我扶你回去。”沈晔伸手。
“我还没原谅你。”
手悬在空中,沈晔落了个空。
“别生气了,一切皆是我的过错。”沈晔态度软了下来,手往前更近一步,只要李鸢时稍稍一伸手便能握住,“等你脚伤好了,想怎么罚我都行,绝无怨言。”
“这可是你说的。”李鸢时眼里划过一抹欣喜。
嗯了一声,沈晔重重点头:“绝无虚言。”
李鸢时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那我要你扶我起来。”
男子的手比她的好宽大很多,温温热热的,让李鸢时莫名的安心。
脑中闪过一丝念头,李鸢时被自己瞎想出来的事情吓了一跳,不高兴问:“沈晔,别的姑娘脚崴了,你是不是给她们揉过?”
沈晔回答倒快,“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鸢时承认,女子与生俱来的嫉妒让她不喜欢沈晔被人惦记,她不想要跟其他女子分享她喜欢的人。
片刻之后,她反应了过来,脸上乐开了花。
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说沈晔也不知道会不会,便是在间接说他没有像对待她一样对待其他女子。
李鸢时眉开眼笑,还沉浸在雀跃欢呼中,蓦地沈晔蹲下身。
他转过头来对她道:“上来,你腿脚不便,单脚蹦回去,左脚没伤也被你弄出伤来了。”
沈晔又高又瘦,肩背让鸢时感觉宽阔无比。
他双手托着她大腿,每一步都走得给外小心。
凉风吹过,两人发丝在纷乱中不知不觉勾在一起。
李鸢时手臂揽住沈晔脖子,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一晃一晃的。
“沈晔,你衣服用的什么熏香,真好闻。”
沈晔道:“沉香。”
“我用的也是沉香,但为何和你衣服上味道不同?”
李鸢时支了支头,鼻尖凑他更近了,她仔细闻了闻,香味和她平常的沉香有些许不一样。
沈晔脖子处一股热流,小姑娘的鼻息全汇在此处,香香软软的。
沉沉吸气,他敛了心绪,平静如初解释道:“熏制衣服用量不同,手法不同,衣服出来的味道自然不同。”
李鸢时点头,“嗯。”
她手指捏着手指,心里有了想法。
熏衣服用的熏香分三六九等,最佳的当属龙涎香,这香只有皇宫中用,沉香贵重,一般乃王公大臣或人家用。
沉香有好有坏,好货自然是价钱高。
沈晔父亲是京城的商贾,京城中有名号的商贾李鸢时有印象,但是没有姓沈的。估计沈晔家在京城中排不上名号,熏衣用的沉香定是没有她的好。
毕竟是男子,总是要给他留些面子。
思及想来,李鸢时体贴地没有揭穿沈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