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旧事(1 / 2)严霜尽杀首页

纵然已听过这样的传言,但事实由本人说出,震撼感仍远远超过他的预料。岳其诤只觉好似一块巨石落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半响,才艰难道:“……是他强迫你的?”

霜明雪道:“以温离的地位手腕,想要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自有人替他打点好一切,不消他费半分力气。”

岳其诤虽然品性刚直,却也不是完全不晓江湖上的那些下作手段,闻言心头又是一颤:“……那你后来……也愿意?”

霜明雪淡然道:“拒绝不了,也只能愿意了。”

岳其诤不知道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藏了多少残酷故事,也不知他父亲将霜明雪送过去前,是否猜到会有这些,倘若他一早便知晓……

一念生出,只觉愧疚难言,一时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勉强道:“是我们对你不住……”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太过轻飘飘,配不上无辜之人受的苦,拳头紧握,无法再说下去。

却听面前人“嗤”的一笑:“岳少侠当真心软,你有没有想过,我能对温离用苦肉计,或许也会对你用。”

岳其诤摇头,神色仍旧十分凝重:“我知你是在宽慰我,没人会用这等事说笑,此事终究还是亏欠了你,你若有半分不情愿,只管同我说,这攻心之法,我另外找人就是。”

霜明雪道:“我已筹谋多年,绝不会假于人手,况且……温离并非浪荡之辈,我私下查过,他这些年从未有过耽于情爱之时,想来是只有他选别人的份,没有有心人讨好他的余地,纵然想另寻他人,也非易事。”见岳其诤仍旧愁眉紧锁,温声道:“岳少侠不必太担心,如今温离待我也算有几分真意,否则我又怎敢算计到他头上,只待明日看一看形式再作计较。”

岳其诤勉强答应了:“大局为重,我们的私人恩怨……且待魔教事了再提。”

霜明雪点了点头。

起身之时,岳其诤踉跄了一下,他下意识看杯子,霜明雪道:“放心,水里没毒,我只是在试探你。”

岳其诤全无意外,对他笑了笑:“我原知如此,剑法如心,我听人说过你在灵机大会上的盛况,有那般磊落旷达的剑法,自不会是使毒算计的人。”

霜明雪顿了顿,道:“我说有毒你信,我说没毒你也信,岳少侠未免也太过轻信旁人。”

岳其铮摇摇头:“我并不是谁都肯信,之所以信你,是觉得你像我儿时一个玩伴。”

霜明雪道:“玩伴?”

岳其铮见他神色淡然如常,全无异状,在心里叹了叹。

“他是我师叔的孩子,名叫叶无忧。师叔常年隐居在外,为着师祖百岁寿诞才回来了一次,我与他,也只相处了那几天。我自幼愚笨,开悟就晚,学东西还比旁人慢,快十岁了,连本门入门功法都未学出个名堂。我乃家中长子,日后应当接下我父亲的重任,照顾好一家老小。可我的天赋才干却连小我五岁的弟弟都不如,我父亲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中是失望的。”

他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霜明雪道:“但你如今已是名震一方的侠客,该你担负的责任,不曾懈怠半分。”

岳其铮声音甚是温和:“你安慰人的语气,也很像他。”

霜明雪目光丝毫未变:“是么?”

岳其铮脸上笑意未散,继续道:“他随师叔回来那日,我还在武场练剑,那套剑法,我练了总也有数百次,却始终不能融会贯通,我知自己愚钝,只能在勤字上下功夫,从太阳初升到黄昏时分,我不曾离开武场半步。师祖名扬四海,前来为他贺寿的人极多,其中不乏其他门派的后生翘楚。

当时有几个半大少年也到了武场,见我一味苦练,却始终不得其法,纷纷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还道‘这便是凌霄门剑法么?我爹爹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一听这话,那是又羞又愧,恨不能从崖边跳下去,又或是找条地缝钻进去,怎样都好,只要不在这里辱没师门。

但那几人年少气盛,见我要走,便拦在我面前,口中还道‘来之前我爹爹让我好好同凌霄门弟子讨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罢。’说完,便一剑向我刺来。

其实那少年剑法算不上高明,但我当时武艺平平,也没与人对阵过,全然接不住他的杀招,接连躲闪,却始终无法躲开。那少年说是比拼较量,但更像在拿我取乐,虽没下死手,但左一剑右一剑下来,我身上还是多了不少零碎伤口,最后他玩累了,得意洋洋道:‘凌霄门不过如此尔,这样好了,你给小爷磕三个头,小爷今日便饶过你’。

我虽技不如人,但也绝不愿受这等屈辱,愤然回他:‘士可杀不可辱’。那少年冷笑一声,飞起一脚,将我踹向旁边那座一丈高的侠义碑,这一脚他下了十足十的力气,那铁碑又厚重无比,我只道今日难逃一劫,是我的小师弟,在那座写着‘天地众生’的侠义碑前接住了我。”

说到这里,岳其铮平静的声音有了起伏:“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进来的,许是他身法太快,又或是因为他个子太小。那一年,他只有六岁,与我说话时,尚且要仰着头。可那份沉着气势,只怕如今的我也是比不上的。

他说:‘切磋较量应当点到为止,你下这样的重手,岂是豪杰所为?’

那少年许是豪横惯了的,被个毛孩子说教,面上自是挂不住,口中道:‘小爷不是豪杰,难不成你这臭小子是?好啊,我便来领教你的高招!’说罢,就提剑刺来。他心中窝火,出招也比先前狠辣得多。我是领教过这少年的本事,见此情景,哪里敢接招,当下只想拉着无忧躲得远远的。

却见无忧身形一晃,说了句‘借剑一用’,便迎上前去。要知我惯使重剑,那柄纯钧又是西域玄铁所铸,只怕比他还沉些。不想他竟使得如草木铸就一般轻巧,不到三十招,便将那少年逼得节节败退。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所用剑法,竟如那少年刚才对我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