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雩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常喝你们中原的酒才会醉的,若有机会,你随我回苗疆,我请你喝我们的酒,让你看看什么叫千杯不醉。”
霜明雪笑了笑:“好。”
湖心风大,他匆忙出门,不及添衣,回去时已有些冷意,待翻窗而入,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时,心中一颤,刹那间遍体生寒。
温离的声音十分平静:“你去哪了?”
霜明雪脑海中涌出无数借口,然而话到嘴边,还是老老实实吐露实情:“去找桑雩。”
温离也不是要生气的样子:“看见他还活着,放心了?”
最难启齿的话已经说出了口,霜明雪索性直言:“教主打算什么时候放他走?”
温离道:“他是你的朋友,我留他多陪你几天,你不愿意?”
霜明雪默了一默:“我只是怕他出门太久,苗王会担心。”
黑暗之中,只听温离轻笑一声:“怕什么,你若喜欢他,只管留他便是,普天之下,没有为了你不能得罪的人。”
他语气平常,只如在闲聊一般,但话语中隐隐含着威胁之意。霜明雪早知他不会轻易松口,还待思索怎么让他放人,只听温离又道:“过来。”
他稍一犹豫,便迈步朝床边走了过去。
床帐边静谧无声,温离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瞬,而后抱住了他。几日来思之如狂的煎熬忍耐,都在这轻轻一抱中瓦解。霜明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身体一僵,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只听温离叹息般道:“那天的事,还生不生气了?”
霜明雪摇摇头。
温离道:“口是心非。”松开怀抱,拢住他冰凉的手,暖在掌心里,语气不甚自然:“知道你还在怪我,只是看见你对别人笑,想到你心里有别人的位置,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他性格高傲,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让他开口道歉,是绝无可能,似这般放下身段说几句软话,已是平生头一回。
霜明雪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任由他把自己抱坐到怀中,心道:“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个疯子。”
温离抚着他的脸:“其实根本无需外头的人,对不对?只要你开口,想玩什么,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
霜明雪看着自己与他交扣在一起的手,低语道:“教主既然不喜欢桑雩,不如送他走好了。”
温离冷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着想。”
霜明雪摸不清他的心思,一时没敢说话。温离大约也不想坏了难得的宁静氛围,轻咳一声,含糊道:“待我闭关出来再说。”
霜明雪“嗯”了一声,觉察搂着自己的手移到后颈,漠然低下头,与他深吻在一起。温离呼吸滚烫,声音亦是极为暗哑,在唇齿间问:“胸口的伤好了没有?”
霜明雪岂能不懂他的意思,才一点头,便被他抱上床去。
他二人许久没有同床共枕,温离又喝了酒,欲念比平常更加直接。霜明雪吃不住劲,不多时便两靥绯红,膝盖发软。
温离把人抱到怀中,捋过他被汗湿的乌发,喘息道:“听闻西域有一种奇药,可令男人产子。”
霜明雪本还有些情动,一听这话,一时间汗毛倒竖,心中情/欲尽消,只余惊骇之感,温离将他牢牢按在怀中,未及开口,先笑了笑:“怕的这么厉害。”
语气如玩笑一般,但霜明雪知道他是什么混账性子,全然不敢当玩笑听,此时此刻,只想远远从这张床上、从他身边逃开。
以往他只会被动承受,连回应都不肯给半分,似这般又推又躲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温离得了趣,故意拿话来逗他:“我叫人去寻好不好?我们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孩子,我会教他武功,他想学什么,想要什么,我通通都给他。”
霜明雪闻言,身体愈发紧绷,换来他更肆无忌惮的逗弄:“等寻到药,我天天喂给你吃,你哪都不许去,就在我床上呆着,呆到揣上小崽子,肚子大起来,我再……”
霜明雪恼怒无以,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到他脸上,但他如今这点手劲,对上温离压根不够瞧。温离笑得更厉害:“生气了?不愿给我生小崽子?那我偏要你生!生一个还不够,我要你一天到晚都揣着我的东西,看你还怎么勾搭外头的人。”
说到兴起处,动作愈发没了轻重,长夜寂寂,满室只闻床榻摇曳、撕扯追逃之声。
天色将明之际,温离从床上下来,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俨然十分愉快。反观霜明雪,窝在床榻最里面,一床锦被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温离只当他是累狠了,也没去打扰,自顾自穿好衣服,去忙自己的事。
他刚出房门,霜明雪便掀开被子,眼睛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恨意。
桑雩在后山等了半天才把人等来,其时霜明雪乌发半干,似乎沐浴更衣完便匆匆赶来。桑雩觉得他脸色有点难看,正要询上一句,只见霜明雪对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带着他,疾步往山下赶。
温离许久没有那么畅快过,坐在无量洞中,脑海里不断浮起昨夜缠绵旖旎、热烈亲昵的画面,当下遐想难消,只想把人按到怀里,再狠狠欺负一通。
他这一门功法艰深偏绝,修炼时容不得半点分神,温离试了几次,都不能平复心绪。一时又想着霜明雪一贯心思重,没准会把自己昨晚的玩笑话当真,自己在里头闭关,他在外面吃不下睡不香,难保不会跑去找什么“好朋友”开解。一念生出,更觉坐立难安,当下便决定提前出关,去哄一哄这心肝宝贝。
起身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分,可等他兴冲冲回了房,却见窗户大开,枕头被子丢了一地,一道寒风吹彻,房间里空无一人。
天阴得厉害,隐有雷光闪动,似有一场暴雨要来。
他们一路且避且躲,终是赶在落雨前到了山下。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乃是桑雩上山之初,依照霜明雪的吩咐着人备下的。
桑雩倚在车前,迟迟没有上去。在路上他就发现霜明雪步伐飘忽,似有不适,这一通山路走下来,脸上苍白更甚,多半是生了病,他本就有许多担忧,如今更是放心不下,不由道:“你没事吧,天要下雨了,山路艰难,不然……你还是同我一起走吧。”
霜明雪道:“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些离开。”亲自拉开车门,欲送他上去。
忽然之间,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要去哪?”
霜明雪心中突的一跳,转头望去,只见温离玄衣如铁,立在一处山丘上,正遥遥望着他。数十名影卫随着他的声音悄然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霜明雪下意识将桑雩一推,抬手挡在他身前。
此际天空晦暗如黑夜,乌云沉沉,几乎就坠在头顶。温离的眼神比天色还要阴沉:“百里殿下,本座好心款待你,你却拐走本座爱徒,是何道理?”
桑雩本就对他一肚子怨气,听了这话,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便道:“什么爱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勾当,他根本就不愿意!”
霜明雪抬手便去捂他的嘴:“别说了!”
温离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冷笑一声:“好极!好极!”话音未落,便已纵身至他们面前,霜明雪只觉后颈一痛,就此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