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二点还有最后十几分钟。

花灯随着水流慢慢地往前漂，顾懿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转头去看苏霖，刚要说话，耳边却传来烟花绽放的响声。

“哇，已经开始放烟花了吗！”秋婷婷在旁边惊呼。

“我靠，咱们这个位置巨好，正好就在那边。”凌风说，“这个拍照角度绝了。”

苏霖仰起头去看，烟花的光亮投射在他脸上，为他增添了一丝温度。

顾懿注意到他的帽子往下滑了一些，眼看着就要掉了，他悄悄地伸手托在下边，果然没几秒钟，那帽子就掉进了他手里。

苏霖刚要转身看，顾懿已经把帽子重新扣在了他的脑袋上，笑着朝他说：“我接住了。”

苏霖没再移开目光，而是直直地盯着他看，像是他脸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顾懿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回望着苏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同样他也意识到，苏霖这张脸是精准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不管隔了多久再看，他都移不开目光。

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上，顾懿发现他今天话格外少，但正是两人之间不太习惯的沉默，让顾懿无所适从，心里想的也更多了一些。

片刻的安静对视，顾懿似乎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胸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暗潮涌动。嗓子发干，他正要说些什么，余光中却忽然注意到苏霖身后的桥上站了一群人，而中间的凌风举着手机录像，正好转到了他们这个方向。

说不清怎么会心虚，顾懿连忙移开了目光，伸手轻掐苏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去，低声说：“别看我。”

苏霖倒也听了他的话，他看了眼桥边，出声：“去那边吧。”

顾懿回头看了眼右边的秋婷婷，见她还在兴奋地拍烟花，问她：“要不要去桥上？”

“啊？好啊，走吧。”秋婷婷跟在他身后。

苏霖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顾懿却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桥上人多，他们现在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桥头。顾懿主动问苏霖：“你冷不冷？”

“不冷。”苏霖问他，“你很冷？”

顾懿还没说话，他看到苏霖身后有个男人正在艰难地穿过人群，刚从人流里挤出来，脚下一个没注意有台阶，朝着苏霖就扑了过来。

两人离得太近了，苏霖背后没长眼，顾懿来也来不及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霖被他一撞，朝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

顾懿连忙伸手扶住苏霖，皱着眉朝他身后的男人说：“能不能看清路？你撞到我朋友了。”

“抱歉抱歉，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找我小孩有点急，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男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听到是找孩子，顾懿松了口气，朝他摇摇头：“没有。”

苏霖回头看了一眼，见男人从身边经过，他刚要说话，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耸了耸肩，脱离顾懿的手。

秋婷婷关心的声音从顾懿身后传来：“弟弟，你没事吧？”

“没事。”苏霖抬头看了眼顾懿，见他还有些心不在焉。

顾懿的手依然保持着刚刚扶着他肩膀的动作，被苏霖挣开后过了两秒，他才慢慢地放下来。

刚刚那一下如果他没在旁边，桥头的台阶多，苏霖很有可能要摔倒。

他站在苏霖的身后，怕人多又出现意外，便一只手拦在苏霖身侧，抓着桥边的石狮子，把人护在自己的身前范围内。

烟花秀一直持续到零点，最后的倒计时，所有人都在齐声高喊，顾懿听到苏霖也在跟着一起喊，气氛带动，他跟着念道：“三、二、一！”

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身边的人都在互相祝贺，顾懿盯着苏霖的帽顶，有些期待他转过头来对他说新年快乐，然而苏霖并没有转头。

顾懿护在他身后时，他一直没有回头看过，此时却像是知道身后是谁般，他朝后退了一小步，后背靠在顾懿左肩，目光落在石狮子上，低声问他：“手不冷吗？”

顾懿搭在石狮子上的右手冻得发红，经他提醒，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塞进口袋里，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你身后。”

苏霖说话声音不算大，周遭嘈杂，顾懿为了能听清，得低着头凑近他。

他听见苏霖说：“我知道。”

他说话时微微朝顾懿这边偏了偏脑袋，没料到顾懿正低着头听他讲话，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唇和唇之间相差那么几厘米，再近一些就要亲上了。

顾懿脑子瞬间宕机，他呆呆地看着苏霖，一下子竟然连躲开都忘了。

苏霖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退开一些，把头转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几秒后，顾懿才意识到，刚刚他竟然一直在屏息。

烟花秀到此为止，旅客准备回住宿，凌风刚刚拍了不少照片，两手冻得不行，跺着脚说：“咱回去吧，外边太冷了，我受不了了。”

“我也是！”秋婷婷哈着气说，“刚拍的手都要冻僵了，早知道你也在拍，你直接传我照片就好了！你那位置还好。”

凌风说：“行啊，待会儿我挑几张好看的发你。”

陈帆一向没有拍照的习惯，跟着凌风热闹了半天，终于能等到回住宿，比谁都要积极，打头走在最前边。

这里的小别墅一楼都做了庭院的模式，推开后院的门，外边便是一个隔起来的露天温泉池，周边种了很多绿植围起来，防止偷窥。

温泉池不大也不小，容纳两个人刚刚好。苏霖把房间的灯打开，顾懿回头问他：“要泡温泉吗？”

“好。”苏霖答应了，暖气一打开就脱衣服。

顾懿看他伸手拽毛衣，连忙按住他：“水还得烧，你等会儿。”

温泉池的温度可以调节，目前才四十多度，这个天气要下去了估计得抬着上来了。顾懿把温度调高，朝他说：“你先去洗澡。”

苏霖闻言动作一顿：“一起泡？”

之前顾懿在秋婷婷面前提议一块儿泡温泉，苏霖没应声。这会儿没了外在因素，两人最多只能算朋友。

顾懿看苏霖脸上坦诚的表情，心想如果是朋友倒也没什么，反而拒绝的话才会让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