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宪祖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的少年。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鹿鸣。”
“鹿鸣……我想起来了,你是林梓的朋友,对吧。”林宪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都堆挤到一起。
“你来是?”
“为了林梓,我希望她能都开心。我想为上次的事替她道歉,那次是我带她来的。”
狭小的房间里,林宪祖的手死死地蒙住苍老的脸。
——这些年,她很不容易。被排挤,被嘲笑。我一次感受到,活着都要小心翼翼,哭泣要合情合理的痛苦与绝望。我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这样过完一生,就这样到死,连一件可以笑着缅怀的事情都没有。鹿鸣拿着话筒,嘴唇颤抖着。
林宪祖的低下去,鹿鸣看不到他的表情。
鹿鸣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眶。
“谢谢你。”声音通过话筒像被一层塑料袋笼罩,空洞而又模糊。
“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她吗?”林宪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抱歉我做不到了。我……没几天可以活的了。”鹿鸣突然笑了,笑的很真挚。
“我今天来,就是想在死之前,能看见她开开心心的样子。”鹿鸣笑的愈加灿烂,突然脸上痒痒的,他伸手抹去了两滴泪水。
心脏突然像被人揪了一下,有张大手在胸腔里不停地挤压。搅动着血液,搅动着脉搏,搅动着骨骼。
坚固的防弹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在瞳孔里如此苍白,像在海水浸泡了很久的尸体。
汽车的笛声盘旋在扭曲的世界。
从苍穹上辐射下来的空洞感,一层一层剥离着世界的皮囊。
一些来不及说的话语,一起被剥离,然后一起枯萎。
比如你好。比如再见。比如遗憾。比如活着。比如就这样啊。比如我爱你。
鹿鸣站在黄昏的光晕里,恍惚中他好像看见夕阳下林梓向他挥手。
他也笑着向她挥手,跑向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鹿鸣爬起来,蹭了蹭手掌上了灰,一丝丝血液如同花朵一般绽放。
他抬起头,突然愣住了,刚才有她的地方被新的人潮取代。
暮色四合,光线渐渐消失。
周围的声音像电流一样辐射开,占据了稀薄的空气,一直辐射到耳膜,心脏,灵魂。
鹿鸣在路边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
周围的人用古怪的神色看着他,路过的人都看他一眼。然后又走开。
“什么玩意儿,挡着路……”
“快走吧,快走吧……”
“说不定脑子有病……”
“吓死个人……”
“妈的……”
声音如同潮水奔流,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鹿鸣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王文淑打电话过来,“鹿鸣啊,你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吃饭啊。”
鹿鸣用沙哑的声音说:“妈,我知道了,这就回来。”
他站起来,大脑一阵晕厥,差点又摔倒。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暮色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