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说了几句，并没有过多苛责白仙儿，她似乎很能理解白仙儿的选择，死了男人，不想守活寡，所以重新嫁人了。

陈云白穿着一身军装，还开车部队的军车，驶入村子里，很多人都看见了。村支书也得到消息了，准备说到陈家来看一眼。

“奶奶，这是水果罐头，你带着樱桃吃，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陈云白抬头看了小江知青的屋子一眼，想问问她，喜欢吃点什么，他都会做。

其实陈云白这四年从团部借调到了特种部队，行动都是保密的，执行任务的地点也是飘忽不定，确实不方便与家里人写信。现在他又回了团部，还升了职，这才衣锦还乡，想着接老婆去部队当随军家属。

谁知道白仙儿已经改嫁了，陈云白抿着嘴，他长得比陈窈川粗犷一些，身高差不多，但五官绝对没有弟弟精致，他的面部轮廓只能说是一般，不耐看。

乔霜至偷了懒，早早下工，说到陈家来帮厨，剩下的活都丢给赵安岳了。迈进陈家大门，没见到江知青的人，乔霜至喊了一声：“江雅安，小江，我来了！”

陈云白从厨房探出头来，正巧见到小江知青从屋里出来，她换下了白裙，穿了一身暗色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没挽着了，改了两根辫子，是很寻常的知青的打扮。

但见过她早上的模样之后，陈云白知道她长得美，换了衣服，也遮掩不住。

乔霜至是头一回见陈家有另一个男人，当下就问：“这谁啊？”江雅安还没介绍，陈云白已经自己站出来，说：“同志你好，我是陈云白，是陈窈川的哥哥，也是陈璎的父亲。”

“哦！”这一声也多敷衍，乔霜至也是心心念念要偷渡的人，对村里汉子一点不感兴趣，对什么部队回来的军人也不怎么感兴趣。她是有远大志向的人，身边出现什么男人，都管不了她的生活，这些人都不是她要的未来。

陈云白觉得好笑，这小江知青冷漠，她朋友也不遑多让，都对男人目不斜视的。不是那种做作的欲语还休，是真的不感兴趣。

乔霜至随江雅安进了屋子，关上门，见到缝纫机，便问：“诶，昨晚上你穿的那裙子，能不能给我做一条？”

“可以，但是我没有布。”江雅安确实没布，她也没有那些什么票，去供销社买都买不到。她说：“下回去找那贩子买点布，看有没有合适做裙子的，我昨天那个是窗帘布扯的，有点糙，不舒服。”

乔霜至从衣服里面抖出一匹布，是缎子，湖蓝色的，符惊雪眼睛一亮，她都多少年没见过缎面的料子了。苍天！她从澳门触动赵家镇魂月轮被卷入五十年代，又一路熬到了七十年代，这苦日子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哪来的？”符惊雪的声音都在发颤，这特么也太好看了！

“赵安岳给你的。”乔霜至托腮，望着小江知青，由衷地说：“他对你真的好，你看这是什么料子，是缎子啊，我的天！不是我说，我真没摸过这种绸缎，我的天，这是织锦吗，是那种做旗袍的锦缎吗？”

“不是，”符惊雪摇头，解释道：“织锦是织锦，锦是锦、缎是缎、绸是绸，绸缎锦都不是一个东西，这一块就是缎，里面加了蚕丝，所以这块是丝缎，贴身穿的，比较适合穿着睡觉。”

“你懂的可真多。”乔霜至趴在缝纫机上，小声说：“其实你喜不喜欢赵安岳，他对你这么好，他百分百是喜欢你，你喜不喜欢他？”

符惊雪扯开缎子，在乔霜至身上比划，她说：“可以做个裙子，但只能做个半裙，上衣就不够了。”

“嗯，布是给你的，随便你，实在不行，你再做一套昨晚上穿的那个，那个好看。”乔霜至在江雅安房里看了看，说：“你在这儿挺舒服啊，又没人管你，我在郑家，时不时要帮做饭烧火，我可烦死了。做又做不来，又不能不做，真是……”说完，又指着外头，小声说：“那谁啊，不是讲陈璎的爸爸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没死呗，不奇怪，通讯不畅，搞错了。”

“这还能搞错？”乔霜至好笑，“那谁，我怎么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

“嗯，改嫁了。”

“真是，”乔霜至笑，又道：“看见他级别没，中校，混的不错，再搞下去，要混成上校了。你说那女人亏不亏，孩子都生了，到手的福气跑飞了。”

符惊雪一早就看见了陈云白的肩章，可那又怎么样呢。她说：“遗憾的事情太多了，做了就是做了，事后求原谅，那过去的伤害怎么算？我反正不原谅，没法原谅，我是不会原谅的。”

“你也被人抛弃过？”乔霜至看江雅安那样儿，说起原谅不原谅来头头是道，好像深有感触，被伤害过的样子。

“对呀，我被人抛弃过。”符惊雪一双眼睛含着笑容，倒是直接，“我被我家里人抛弃了，本来不该我下乡的，我二嫂怀孕，明目张胆抢了我的工位，你说我原不原谅他们？”

“这样啊！”乔霜至叹气，“那就不原谅，我们都不原谅，凭什么要求我们原谅，谁也别原谅谁。”

“就是这个道理，谁也别原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