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施主,老夫看好你,去江南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杜平骤然回神,看到台上的老师傅正摸着胡须,笑眯眯望着她。她眨眨眼,谦虚道:“学生定当努力,不过考试这事儿须看缘分,马有失蹄啊。”
老师傅就喜欢聪明又谦虚的学生,听得愈发高兴。
杜平垂下眼眸,暗自盘算,即便是男宠的主意,也得由母亲告之她想去江南的心思,咬咬唇,心下不悦,顿时想给弥英一点颜色看看。
下课后,杜平看着身旁两个人比她还心不在焉,一个神游太虚,一个低头望地,没撞到人真是阿弥陀佛。她左手拍一个,右手扯一个,抬眉:“出什么神呐?”
元源反应倒是快,侧头看她,目光复杂:“你想去吗?”
“想啊。”杜平想都没想,这饵明显是用来勾她的,她正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既吃到饵,又能快快活活游走。
元青悄悄瞥她一眼。
元源沉默,好半晌才说话:“挺好的,你和元青师兄都有考前十的把握,我也努力一把,说不定可以一起去。”他刚入寺时文课成绩也算出类拔萃,后来遇事,觉得武学比文才重要得多,便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元青直觉敏锐,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但又说不出他在想什么,顿了顿,只说自己的情况:“我佛慈悲,贪官污吏天灾人祸,最终却是百姓受苦,我想着有多少力便出多少力,不过……”
话音一顿,还没说完,便被元源抢过了话头,“你是弥英大师的亲传弟子,得问过师父的意思吧?”
元青点头,犹豫道:“师父曾说过,在出师之前不建议我独自出门。”
杜平“嗯嗯”两声,微笑,态度自然无比地接下话:“我和你一起去吧,给你壮壮胆。”说罢,暗示地眨个眼,心里却想着去看看那狗和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元青明白,若让郡主跟着去,师父说不定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心中犹豫更甚,最终仍不欲让师父为难,便道:“还是我一人去问吧。”
杜平心中暗骂一声“木头疙瘩”,不过,至少比另外一个老实。
她笑眯眯搭上元源的肩膀,半边身体的力量都靠过去:“元源师兄啊,给句实话呗,你刚才没在想考试的事情吧?”
元源身体僵硬,想把她的手拉下去,用力,却一下子拉不下去,嘴硬道:“没说假话。”
杜平不悦地眯起眼睛,抬起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捏起他脖子上的软肉,再狠狠一旋转。只听到元源“哎呦”一声,整个人原地跳起,甩开她,用目光控诉那一下有多疼。
杜平慢悠悠搓着手指,再看他时已没了笑意:“你真把我当朋友了?连句实话都这么难?告诉你,我最恨别人瞒着我骗着我。”这样会让她想起皇宫里的那帮子家人,个个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都不一样,从没把她当亲人看过。
元源迟疑,就是当朋友才说不出口。
他方才的确想到了考试,却也不单单只想到考试。
元青师兄和林师弟若都去江南,寺里就只剩他一个,虽林师弟觉得弥河不会再找他麻烦,不过总是担心害怕。
杜平耐心告罄,这小子以为他不说她便猜不出来吗?他在寺里的糟心事统共有多少?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和弥河有关。
她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只扔下一句:“放心,说给你报仇就给你报仇,不用你藏着掖着不说。”
一句话就把他羞于启齿的心思暴晒于白日之下。
元源顿时红脸,瞎子也看出林师弟生气了,急忙追上去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那样想太自私了,羞于启齿。你已帮我这许多,我怎能阻止你去江南省?我的事情本就该自己料理。”
“为什么不能?”杜平停步,身体板成一条直线,纹丝不动,“你是我朋友,你可以阻止我。”
元源怔怔望着她,不知不觉中,手上的力气也轻了许多。
“朋友有难,两肋插刀。”杜平脸上还是气鼓鼓的,但她愿意回头给他一个目光,“不需要不好意思。”
元源的眼睛又红了,他急忙低下头去,擦擦眼睛。
他说:“好。”
看到他的模样,杜平有些气消了。
他又说:“对不起,我太久太久没有朋友了,不记得该怎么说怎么做,如果有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下回绝不会再犯。”
剩下的那点不平也消失不见,杜平轻轻一声叹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