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雨后湿润的地面,发出一道悦耳的水渍声,比音乐来得好听。一路慢慢行驶,也不显得无聊。
抵临小区时,柳清姿没有通行证,没往里边开,熄火停在了路边。
她看了看傅昭南,他没有动静。
柳清姿疑惑,“师哥。”
她喊他,但并没有得到应答。
她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隔着衬衫衣料,可以明显感觉他结实的肌肉,以及很高的体温。
“是发烧了吗?”柳清姿低喃一声,探腰想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却发现傅昭南是睁着眼睛的,只是沉默。
柳清姿一愣。
傅昭南这才坐直了一些,看她,淡淡地说:“没发烧。”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柳清姿端详他的脸色,不太放心。
“想你今晚说的话。”傅昭南不紧不慢地吐字。
柳清姿抿了抿嘴唇,问:“哪一句?”
“每一句。”傅昭南说。
“是......”柳清姿攥了下安全带,“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傅昭南说,“是在想,那些话你是出于安慰卓薇才说的,还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柳清姿一怔,她看他,他目光沉沉,像将四周勉强照进车内的光全部吸收了。
“为什么不回答?”他问。
柳清姿张张嘴,轻声反驳他:“你刚才的语气不是问句。”
傅昭南重重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起伏。
“你很少跟我较真。”
柳清姿哑火。
“真实的想法。”她说,“大道理我也编不出来。”
傅昭南笑了,笑得极浅,柳清姿没能看见。
“卓薇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傅昭南客观地说。
“嗯?”柳清姿没听明白。
“她交友广,身边怎么会没有更合适的人呢。”傅昭南说。
柳清姿微微吃惊,她并不熟悉卓薇现在正在跟什么人接触,“这么说,她是有——”
“换个思路想。”傅昭南将她打断,“自信,独立,能干,这样的女生不会给男生造成什么负担,怎么会没有人追呢,所以,不一定是她去找别人,可以是别人过来喜欢她,对吗?”
这回是个明明白白的问句,他反问时,凝视着柳清姿的眼睛。
“是这个道理,没错。”柳清姿说,“但是......”
她顿住。
去找别人,和别人来找她,到底不一样,主动权取决于被动的那个人有没有敞开心扉。
她觉得卓薇暂时还没有。
她没再吱声,傅昭南也没立马说话。
静默良久,草丛间虫鸣啾啾。
“那你呢?”傅昭南慢慢开口,“这半年,身边有没有出现合适的人?或者你觉得合适的人?”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柳清姿挺直脊背,有些防备地说。
“因为关心。”傅昭南看出来了她的警惕,添了一句,“你关心卓薇,卓薇自然也体谅你。你去就加拿大那一趟生病了是吗?”
柳清姿心角一揪,点点头。
初春天气多变,她在国内时,身体就有点异样,跟着影展团队到了多伦多就开始发烧。一个星期的工作周期,她高烧不断,百忙中抽空去了趟医院,没有查出病因,输液时护士扎针,连扎三针都没有捅进血管,柳清姿当场委屈得差点给袭瑛打电话,但她没有。
撑到回国,检查只是化脓性扁桃体发炎。
“帮不上忙。”傅昭南叹口气,“虽然有想帮忙的心。”
柳清姿的心跳几乎漏掉半拍,她放轻声音,像怕吵到什么似的,“让人记挂着,已经很荣幸了。”
“听起来有点客套。”傅昭南很直接地说。
柳清姿接不住他的话,瞥他一眼。
“你明天干什么?”傅昭南没有过多追究,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上培训课。”柳清姿对自己的日程安排记得清楚。
“后天呢?”
“培训课。”
“大后天呢?”
“模拟会议。”
傅昭南笑了一下:“只工作吗?”
“工作很重要。”柳清姿认真地说。
傅昭南认同地点点头,缄默片刻,说:“我也要出差两天,去上海。等我回来,再见一面吧,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