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褚似乎在做什么准备,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柳恩煦眨了眨眼。
可她并不打算那么做。
于是刚抬脚往粗布外面跨,就被他一个回身挡在了面前。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左手挠了两下耳垂,清秀的眉目间更填几分懒散。
“你想终止合作呀?”
柳恩煦看着窦褚。
可他眼里没有一点戏谑。
于是她反驳:“这跟合作有什么关系…”
可惜自己手慢,话还没说完,两只手就被窦褚钳在手里。
随后只听见自己后背传来“撕拉”的一声。
身上几层单薄的布料像被他包装纸,被他从前面扯去。
柳恩煦这才难为情地往粗布上后退两步。
毕竟,她这样子也跑不了。
窦褚把他刚才搅合的泥放在小炉上烘着,动作利落的用刷子把那里面的泥浆一寸寸涂在柳恩煦身上。
柳恩煦咬着唇,难为情地呢喃一句:“这…这是干嘛?”
窦褚却只掀开眼皮看她。问了句:“凉吗?”
柳恩煦只觉得他手里的刷子绵软轻柔,泥浆的温度暖呼呼的。
她讷讷地摇摇头。
窦褚把视线又落回她身上,认真地往她身上涂泥巴。
“你这不会是要做泥塑吧?”
柳恩煦只觉得他动作太轻了,就像是故意挠她身上的痒痒肉。
她尽量咬紧唇,让自己不抬手去破坏他刚涂好的地方。
窦褚没出声,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好一会,直到柳恩煦觉得身上的泥变干,甚至发硬,她才按照窦褚说的,小心地脱离了那个模具。
只不过她刚想往粗布外面迈,站麻的腿就忍不住酸软了一下。
还没等自己找到抚靠,就觉得身子一轻,被窦褚横抱起来,放进了温度已经合适的水里。
窦褚拿着一把骨木梳篦,轻轻地捋顺了她沾了水的头发。
随后,取了一根木钗,将她那头柔软如绸的发随意绾在了脑后。
他手臂支撑在木桶边缘,看着眼前那张被水打湿的芙蓉面。
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出现一阵躁动。
“听说,你父亲的案子在重新调查。”
柳恩煦再次惊异地看向窦褚,此时他的手正轻轻摩挲着她脸上蹭到的污泥。
这个消息是肖启告诉母亲的,他怎么会知道?
柳恩煦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就算窦褚什么都能查到,也不代表父亲的事他就愿意帮忙,甚至能帮上忙。
她甚至更担心,窦褚会阻挠这件事的发展。
于是她垂睫,看着水中的倒影,简短回应:“听说死因有疑…”
可刚说完,窦褚就把手里的细布扔进了水里,溅了柳恩煦一脸水花。
她抬头看他,就见他黑着脸,语气阴冷地说了句:“与其去讨好别人,你不如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随后他拿着干布把打湿的手臂擦干净,转身出了湢室。
柳恩煦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缓缓滑落的水珠。
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他是,生气了?
——
柳恩煦从东翼楼出来已经过了子夜。
狄争看着她在枝幻陪同下离开,才挑着灯上了楼。
窦褚神色冷淡地坐在小几上往一个搭在炉上的小铁桶里扔蜡烛。
那里面被融化的蜡汁越来越多。
“王爷,出去查的人说,京城最近有个卖消息的地下暗桩。”
狄争恭恭敬敬地呈禀,并把查到的信息递给窦褚过目。
窦褚单手接过字条,粗略地扫了一眼,问道:
“什么背景?”
这些年京城有那么几个靠卖消息获利的组织。
不过多是挂羊头卖狗肉。
调查个欠债,外宅这种小消息倒是不费力。
可真是想查个什么大事,多半没了下文。
“查不到背后的人,只听说京城和外阜都有人在推这个事,估计桩子不少。”
窦褚边听着狄争汇报,边摩挲着手里的字条。
见窦褚默不作声,狄争继续问:“要找人盯着吗?必要时刻要不要端了?”
窦褚向后靠了靠,身子半隐在黑暗中。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那锅正在沸腾的蜡液,捏了片蜜饯放进嘴里。
片刻后,才说道:
“先等等,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
——
文国公府。
盈华苑。
端着水盆和药盏的侍女们栖栖遑遑地从博旭殿半开的雕花门进进出出。
柳君行拄着拐杖在侍从的搀扶下大步流星往博旭殿赶。
握紧拐杖的手里都浮上一层薄汗。
博旭殿内,早已等候了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府医。
几人托举了一个小木盘,正在讨论着什么。
柳君行刚一进殿,就看到谭氏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却也没见到柳夫人李氏的影子。
“怎么回事?”
柳君行脱离了侍从的搀扶,大步走向几个府医。
“世孙下午服了些清热化毒的药草后就犯了毛病。”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府医捏着一张药房递到柳君行面前。
那上面的药材都是常见的草药,也并无相克。
府医继续解释:“这药性比之前的方子更柔和,世孙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柳君行也顾不得那方子里到底怎么回事,大步流星地往内堂走。
刚越过座屏,就看见柳夫人正强忍着眼泪给床上那个赢弱的少年擦拭着嘴角。
少年如雪般苍白的脸上,不停渗出血沫,醒目骇人。
柳君行眉头蹙地更紧,质问道:“这药都经了谁的手?”
府医微躬脊背,回应:“只有老夫。”
柳君行不解,府医照顾了世孙这么多年,没有理由害人。
随即,他抬手又去看府医端着的木盘。
他隔着帕子捏了捏里面的血块。
那血块软绵绵的,捻开的地方竟然还有些白色的粘稠物。
正当柳君行要把那团东西举到面前时。
身边的人突然惊呼:
“这…看着像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