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莓的手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怎么了？”

眼镜妹子不安地搅动了半天手指，到底没憋出什么其他话：“她、她是杨台长的女儿。”

沈莓颌首：“我知道。”

眼镜妹子没话说了，仍是不断搅动着手指。

“你喜欢赛尔乔·莱昂内吗？”在沈莓即将离开的时候，眼镜妹子忽然问道。

“《荒野大镖客》的导演？”沈莓想了想，“还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眼镜妹子神情殷切地说道：“你可以多看看黑泽明的电影。”

黑泽明的电影？

沈莓脑海里转了一圈，没有把眼镜妹子的话放在心上，打声招呼后便迈出办公室大门。

眼镜妹子盯着门口，神情复杂：她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就在眼镜妹子脑内天人交战的时候，门口又响起脚步声，沈莓去而复返，她站在门口，对眼镜妹子露出一个笑容：“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东西没有传输。”

*

晚上，沈莓回到家洗完澡出来，看见柏昱紫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霍天钧又住院了？】

沈莓反问她：【你才知道？】

柏昱紫：【我前两天有事在忙，就没关注过他，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又进医院了？！】

柏昱紫：【不是，他这到底什么病啊，弄得我都惊讶了，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沈莓揉揉额头：【这正是我想搞明白的东西。】

柏昱紫连发了几个啧啧啧的表情包：【好家伙，周五见。】

沈莓知道她指的是周五时候的安排，手指轻悬了半晌，回道：【周五见。】

放下手机，沈莓又翻出包里的U盘摩挲起来，这只U盘里除开最后的成片，还装了无数剪辑的素材，其中最多的，就是这次采访拍摄的霍天钧的视频。

她回想起两次遇见霍天钧发作时候的情景，他的病症奇怪归奇怪，沈莓却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往后一仰：“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沈莓没想出答案，她打开电视，屏幕里跳出来CCTV新闻频道，这会儿已是午夜档，电视上正在回放着之前的新闻，镜头一转，屏幕上出现一段实拍的军队比赛片段。沈莓本来打算调台，眼神扫过一个熟悉的背影，又特意按回去回看了一遍，最后遗憾地发现只是某个背影相似的军人。

“痴魔了吧。”沈莓拍拍自己额头，一定是最近采访霍天钧采访得太多，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等面试结束就把U盘里他的视频全部删掉。”沈莓抱着手臂喃喃自语。

*

中视六楼今天有些热闹，早在几天前，便有传闻这儿要公开面试两位实习生。

让这儿热闹的倒不是这场面试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据传，面试者中的其中一个，是杨台长的亲生女儿杨钰。

办公室里的人们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位跟杨台长女儿打擂台的沈莓是何许人也。是身份特殊亦或背后有人撑腰？是掌上明珠亦或笼中娇雀？

不管怎么说，人的本质都是八卦的，而八卦的人尤其喜欢听些圣者堕落、良者为娼，曲折离奇、狗血刺激的故事，等这些故事满足了他们内心的窥癖欲，八卦者们便留下三两句至高层面的谴责或唾弃、同情或怜悯，接着转向下一个阵地。

八卦的重心从沈莓的身份转向她背后的“金主”，群众们窥癖的欲/火是那么旺盛，以至于淹没了眼镜妹子那句小小声的：“她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很优秀......”

正在群众们八卦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倏然推开，主管从门后走出来，他脸色铁青：“说说说，你们都没事干吗？只会聚在这里说八卦？”

众人一下噤了声，这才注意到门后站着的面试官们，邹主任，郝处长，何局，还有.......杨台长。

杨台长是个头发斑白、精神健硕的老人，他迈步走进来，办公室里的人立马做鸟兽散，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沈莓和杨钰跟在一众面试官身后，走进了办公室，一路上不少员工对她们投来各色打量的目光，沈莓神色如常，杨钰则是冷哼一声后直接戴上了墨镜。

一行人穿过办公室，到达了最里面的会议室，几位更为专业的面试官们坐到上座，余下十几位评委坐到下座，沈莓和杨钰两位面试者则乖乖到对面站好。

面试开始，杨台长率先讲了段开场白：“我们台里的晚间军事栏目缺一位实习记者，大家都知道，我的女儿前来参加了这场面试，她是十分优秀的一名记者，毕业论文曾获得过新闻二等奖，但是呢，这次面试中，还有一位大学应届毕业生，她也同样十分优秀，我们难以抉择，因此组织了这场加试。为了保证这次加试的公平公正，我们采取视频展示的模式，同时也邀请了新闻界各领域十分优秀的老师来共同见证这次面试结果。”

他笑得和蔼：“希望能够取得满意的结果。”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沈莓也跟着拍了两下，她看看“优秀记者”杨钰，又看看“大学应届毕业生”自己，觉得杨台长这段话偏颇得“毫不明显”，让人感动。

杨局长的这席话，将杨钰的身份调到了明面，一时之间，不管是原本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她，站在她身旁的沈莓仿佛隐形般被大家视而不见。

好在这场加试没有其他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杨台长起了个开头后便直接开始了视频展示环节。

沈莓本以为会有抽签之类的环节决定出场顺序，没想到杨钰直接走了出去，成为了率先面试的那位。

惯常作“女明星”打扮的杨钰今天倒是收敛很多，只简单穿了条黑裙、戴了副墨镜。

她把墨镜取下，对着评委们鞠了个躬：“大家好，我是杨钰，今天为大家带来的主题是"国家之刃"，下面请大家欣赏我的记录视频。”

她朝工作人员挥一挥手，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立马将视频调了出来。

沈莓虽然对自己的水准比较有自信，但也一直好奇杨钰的构思到底如何，因此杨钰放视频时她站直了身体，打算仔细观摩一番。

投影仪缓缓亮起，杨钰的视频开始播放，一首激越的前奏开始响起。

沈莓疑惑地眯起了眼，这曲子......

还没等她疑惑完，投影仪上开始显示第一个镜头，沈莓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她U盘里的视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