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全名叫做刘莲翠,出生在新旧社会交替之际,那个时候的郑东市还仅仅是个不大的小县城,村里虽然穷,但至少温饱无忧。
她没有上过学,很早就帮着父母操持农活,割猪草,种小麦,打高粱,样样拿手。随着年纪的增长,村花的名声渐渐传遍十里八乡。
求亲说媒的人几乎把家里门槛都踩烂了,但她的芳心却被一位下乡的知青俘获。
那个年轻人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跟村里面浑身带着泥土气息的男人们都不一样,他会在结束农活以后,把衣服浆洗的干干净净,哪怕下雨天都不例外。
她喜欢和他在草垛里偎依在一起,听他背诵诗歌,虽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那认真的表情,就足以让她倾心。
后来他回城了,临走前告诉她等自己安顿好以后就来接她。
她满怀期待的等着,因为她有了身孕,她坚信一个父亲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骨肉,这一等就是半年。
他回来了,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送回她的身边,还有一张烈士家属的证书。
县里的人告诉她,南边有个国家侵略咱们,他报名去了战场,牺牲在边境线上。
她嚎啕大哭,平静之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因为他是个孤儿,不能让他家的血脉断绝。
后来她的父母走了,她一个寡妇带着独子,艰难地生活。村子里有些人开始说风凉话,她默默地忍受着,只是不断地告诉儿子,长大后要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有一年村里遭了自然灾害,家家都没吃的,她每天去山上挖野菜,采狗尾巴草,晚上用铁锅炒,再磨成粉,维持着生存。
她自己饿的头晕眼花,忍着呕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硬塞粗粝的麸皮饼子,把柔软易消化的面条留给儿子。
村里面的闲汉们得知她家有粮食,堵上门讨要。她一个饿的弱不禁风的女人,握着菜刀死死护在儿子前面,被打的头破血流。
“那……后来呢?”郝建沉默了许久,语气低沉地问道。
“后来啊,县里的领导来了,说不能让烈士流血,家属还要流泪。”刘老太灰白的瞳仁里仿佛有了一丝色彩,“动手的人被抓起来了,我们娘俩被接到县城安顿。”
“领导给我找了工作,建东进了小学,每个月还有烈士津贴拿,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我看着他大学毕业,结婚生子。”
“儿子孝顺,就是工作忙了点,媳妇儿人好,把我当成亲妈照顾,孙子聪明伶俐,经常粘着我。”
“我以为这辈子算圆满了,这人呐,一口气松了,身子骨就垮了。”
“后来我中风了,瘫痪在床,两口子请了保姆照顾我。那个女人长的面善,做事又麻利,家政公司说她以前照顾过重病的老人,很有经验。”
“刚开始几天,保姆确实很尽职尽责,给我喂饭,擦身体,换衣服……”
“但谁又能想到……这个姓何的女人是个恶魔!”
刘老太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充满戾气:“我记得那天下午,儿媳妇送孙子去上学,没过多久保姆就拿着毛巾进来。”
“我以为她要给我擦身体,想不到毛巾却捂在我头上。”
“我叫不出来,动不了,看不见,只觉得一双手死死按着毛巾。”
“后来毛巾松开了,我才能呼吸,我看着保姆,用眼神求她收手。”
“但她只是起身把房门关上,回来一屁股坐在我胸口,又用毛巾捂住我,过了一会儿加上枕头,整个人都压在我头上。”
特么的这还是个人吗?
乘客们虽然逃进其他车厢,但总归有胆子大的人在附近张望,此时听到刘老太的讲述,忍不住骂出声。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保姆坐在我的尸体上,摇着蒲扇给我儿子打电话。”
“她说,快回来吧,你妈不行了……不要慌,我送走了很多人,后事我懂。”
刘老太讲完了自己的经历,车厢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被震惊,真相挑战着他们心中的道德原则。
他们只是普通人,生活在正常的社会里,怎么也想不到阳光下居然有着如此肮脏残忍的事发生。
“我能为你做什么?”郝建咬着牙说道,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