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话了片刻,后堂安安的儿子就直喊:“娘!我拉完屎了!”
安安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拉完了就自己擦屁股!什么都喊娘!”
“没草纸了!”
琴濯已经想象到后堂撅着屁股的小胖子了,低头笑了笑,道:“你先去吧,我替你看一会儿,之微还没回来,我也不忙什么。”
安安歉意地笑了笑,掀开帘子又骂骂咧咧去了。
生药铺一般都是一些医馆来大批量采购药材,少有人零买的,因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琴濯摇了下柜上的算盘,听着安安娘儿俩在后堂互相对嘴的声音,缓缓牵起唇角。
觉察柜台前有人影靠近,琴濯放好算盘,熟练招呼着,“客官要点什么?”
许是眼前的人太过出色,让琴濯的记忆掀起一丝异动,但是细想也只是觉得似曾见过,见对方不答便又问了一遍,“公子?”
琴濯记性不好,薛岑却是对她印象深刻,这熙熙攘攘的集市,一眼就看见她站在这生药铺里了,然后鬼使神差就过来了,等听到她询问,方才回过神,视线随意落在柜子上的一打药包上,“称两斤茯苓吧。”
“好嘞。”琴濯拿起小铜秤,利落地打包起来,“公子可还有别的需要?我们这里的芡实、山参都是极好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虽然只是充当一会儿掌柜,琴濯还是十分积极卖力,且看眼前的人连气质里都带着一种金灿灿的感觉,没准是个大主顾,替安安拿下来也是一桩好事。
薛岑看着她的手指翻飞,几下就将装药的油纸折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倒有些看不够似的,遂道:“那就再称些芡实跟山参吧。”
琴濯心里一乐,旋即抽了张新的油纸铺在柜上,好像生怕薛岑反悔不要似的。她时常做糕饼,平常米面、豆子、辅料之类的东西时需上称,所以对几斤几两掐得比较准。
薛岑看她打包的速度,也是极为熟练的,看了看门店的牌匾,问道:“姑娘这店开了多久了?”
“已有五六年了,公子若觉得我家东西不错,以后常来。”琴濯把东西打包好,用麻绳串在一起,上头还打出来一个圈,方便薛岑提在手里,顺手又从旁边小箩筐里抓了一小包薏仁带上。
箩筐里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是安安专门放着赠送买药材的顾客,算是一点小回馈。
琴濯常来生药铺,对一应程序极为清楚,放好东西还不忘扬起笑脸说声常来。
薛岑原本因为她不记得自己有点不舒服的情绪,因为这一个笑,不着痕迹就消散了,提着药包跟黄鹤风碰头时,雀跃的情绪还表现在脸上。
“皇上这是买着什么可意的了?”黄鹤风见他心情好,也跟着笑眯眯的,往后瞧了一眼,看到琴濯在那儿,当即哎哟了一声,“那不是上次的姑娘?”
也怪薛岑平日对男女之事太淡薄,佳节夜宴上对那些贵女都没多个眼神,以至于黄鹤风因他对琴濯那多看的一眼,总是带着热切的猜测,当即一脸兴冲冲地鼓励着他去询问个明白。
薛岑无语地睨了黄鹤风一眼,把药包丢到他怀里,打量着命他去取来的短刀。
黄鹤风心里着急,皇上一天除了社稷就是兵器,好不容易对人有点兴趣,怎么也不能让这点苗头熄灭了,跟着转了个面,道:“皇上好歹也刺探一下,那姑娘是否未出阁?”
“都姑娘了,还有什么可问的。”方才他直呼“姑娘”,对方也是默认的,且看那做事的麻利劲儿,确也是熟手,这也排除了他先前毫无根由的猜测。
薛岑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回过头时,琴濯正半掀着帘子朝着后堂张望,倚在门框上的腰身越发细条条的,好像一段蒲柳。
他一下想到那些志怪小说里成了精的花草树木,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春天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才感觉自己要发情……
“啧。”薛岑蹙了下眉,指腹在微开的刀鞘上刮了下,心里好像有颗种子在发芽,细碎的枝节抑制不住从四肢百骸蔓延,有点躁动。
“时间还早,皇上不妨再逛逛?”黄鹤风看着远山已经剩下一颗蛋黄的天,睁着眼睛说瞎话。
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可薛岑也不想让人看得太透,刀柄戳了下黄鹤风胖乎乎的腰,令他一吃痛收起了那一脸怪笑。
“顺路再去朕的状元郎府上蹭顿饭。”
上次那道鸭糊涂,他还真有些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