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山庄里有个兰园。
其中栽培着无数名品贵兰。
即便是不如墨冠莲鼎那样世所罕见,也都是价值千金的,寻常人家更是见也没有见过的。
但寻常人家又需不着这个装点。
一株千金兰花,倒不如一贯铜钱来得实在。
杜若拄着手杖走在前头,袁蘅跟着杜若后面走,时不时走的快了,就冲到了杜若前面去,又很不好意思地走回去。
侍女们也跟在后面。
杜若走的不快,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你从前来参加过鉴兰典吗?”
袁蘅又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说:“没有,今年是第一回来。”
杜若就说:“我今年要是出席的话,倒也是第一回了。”
袁蘅睁大眼睛,很不相信的样子,说:“怎么可能?你不是兰泽山庄的大小姐吗?怎么会也没参加过鉴兰典呢?”
杜若随口解释道:“我一向身体不好,从不轻易出门,也不好到人多的地方去。”
“哦,”袁蘅深信不疑:“原来是这样啊……”
“我也听我师父说过,说杜庄主为你遍寻天下名医,就为了治你的病,可一直疗效甚微,不过我看你的气色也还好,只是饭吃的少些。”
非要补上这最后一句。
杜若没搭理。
不过近两日她的身体的确好了许多。
除了第一回同晏珂出去又回来之后,疼痛发作了一次,此外再没有过别的不舒服的了。
袁蘅是个闲不住的,安静了没片刻,就又开始念叨了起来。
念了两句,发现自己又走过了,回头一看,杜若不知怎么停住那不走了,她就赶紧也转身跑了回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还是已经到了啊?”
杜若没答,只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向前看。
袁蘅这才望过去。
前面不远处竟有一个男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干什么。
杜若皱眉,这里即便不算内院,却也绝少有外人能过来的。
这个人是怎么进的这里?
侍女们也不必杜若多吩咐,立刻走上去,喝住了那个男子,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在山庄里随意走动?”
那男子听见声音,连忙要往这里走。
但大约看见这边都是姑娘,就又刹住了脚步,只在原地站定。
那男子作揖道:“啊,在下是郁州云溪晋衡先生门下,陈子陵。”
郁州云溪,晋衡先生门下?
杜若微一眯眼,这样名满天下的大儒的门生,竟然也来了兰泽山庄?
这下更有意思了。
那陈子陵还站在那里继续说着话,道:“家师收到兰泽山庄的邀函,本想前来,却偶感风寒,便特地吩咐了,叫我前来鉴兰典,替他老人家做客赏兰。”
“无意冒犯各位姑娘,只是……这兰泽山庄委实太大了些,在下走迷了路,也不知怎么竟然绕到了这里来。”
“抱歉抱歉,惊扰几位姑娘了。”
侍女们立刻要赶陈子陵走:“这里是山庄重地,闲人不可随便入内……”
“住口,不得无礼,”杜若点着手杖,轻声止住了侍女,看向陈子陵道:“远来即客,更何况还是晋衡先生门下高足。”
陈子陵便也朝杜若这里看了过来,问道:“哎,这位姑娘是……”
杜若但笑不语。
自然会有人替她回答。
侍女们护在前面,道:“这是我们大小姐!不得无礼!”
陈子陵赶忙又作揖行礼道:“失礼失礼,姑娘竟然是兰泽山庄的大小姐,实在是在下冒犯了。”
说完,又看向袁蘅,问道:“那,这位姑娘又是……”
袁蘅好说话的很,当即就把自己也卖了个干净,举手抱拳道:“在下正乘派袁蘅,我师父就是我们正乘派的掌门。”
陈子陵跟上再作一揖,道:“原来是正乘派掌门的高徒!失敬失敬!”
袁蘅没心眼似的,还高兴的很:“好说好说!你也知道我们正乘派吗?”
“正乘派可是庐陵第一啊,”陈子陵说话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极为诚恳道:“我在郁州求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正乘派的大名了。”
“况且贵派掌门武功高强,在当今武林里,也是排的上前十的高手呢。”
袁蘅听的开心:“是啊!我师父最厉害了!”
陈子陵附和道:“不错不错,而且我还听说,正乘派遴选弟子最为严苛,一般等闲之人,都是不够格成为贵派弟子的呢。”
袁蘅更高兴了:“是吗!怪不得我师父总夸我天赋高!”
杜若心里暗暗叹息。
但她并不想陪着这两人在路上站着。
于是,杜若拄着手杖,轻轻点了点地,看向陈子陵,微微笑道:“这位陈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便同我们一起,前去兰园逛一逛吧。”
陈子陵立即满口应下:“甚好甚好!在下早就听闻,兰泽山庄有一兰园。”
“其中贵兰稀品,当世所罕,更有一苗墨冠莲鼎,乃是奇珍之花呀!”
这下都不必侍女答话了,袁蘅就积极地接了陈子陵的话,道:“那你可要失望了,杜小姐说了,墨冠莲鼎,是不在兰园里的。”
陈子陵倒是面不改色,继续谈笑风生道:“能看见别的兰花,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不敢奢望能得见墨冠莲鼎之真颜。”
“大小姐,请。”
说罢,陈子陵便往边上站了些,又做了个先行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