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
兰泽山庄大小姐出嫁。
庄主催着缝匠绣娘们日夜赶工,终于在大婚前一晚,将整套的凤冠霞帔送到了兰泽山庄。
东西一送到,庄主命人先送来给杜若看。
大有要是杜若不喜欢,就立刻重新置办的意思。
杜若拄着手杖,抬手轻抚过侍女们呈上来的喜服,红色的绸缎柔顺如水,上面金丝银线绣着凤穿牡丹,光照之下,熠熠夺目。
那顶凤冠更有许多宝石点缀,一眼望过去便是满目华丽。
不过这些全都是陪她做戏的东西罢了。
杜若并不在乎多好。
于是,杜若收回去手,淡淡说道:“好了,放下吧,你们告诉父亲,我很满意。”
侍女们应声将东西放下来,行礼告退:“是,大小姐。”
房门带上,屋里仍只杜若一人。
杜若拄着手杖,走到窗边去,目光稍向下看去一点,就见院里已经堆满了要随她一同去到宋家的嫁妆。
几乎不比宋家送来的聘礼少。
她这场婚事,倒是很值钱。
杜若掀唇冷笑。
之所以答应宋家的求亲,不过是因为他们求的时机很好。
但要说,宋家求娶她不存他意,杜若是绝不相信的。
即便她被深困在闺闱之中,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却也没有那样的傻。
兰泽山庄,是雍州最富。
杜若将视线从那一大堆的嫁妆上面收回来。
不过都与她无关了。
明日,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除了外头的满院嫁妆外,庄主还特地另外叫侍女送来一只木匣。
连制匣的木头都是顶好的降香花梨木。
自带着一股隐约香气。
杜若打开木匣,里面装着的是银票和地契。
粗略数过,银票约有百张,地契也是十几张起。
但庄主给她备下的嫁妆里就有银锭金宝。
那这一盒,应当就算是体己了。
杜若将木匣合上。
没什么不好的。
杜若又将她收着的另外一只小匣拿出来,压在这一只的上面,两个木匣就摞在一块儿,她都是要带走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侍女们便过来要替杜若上妆打扮了。
这比去鉴兰典上更为庄重。
杜若由着侍女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几日庄主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竟一次也没有来看望过杜若。
但庄主不可能忘记,她的病还没好,还是需要药的。
如她出嫁,虽宋家同在雍州,可她的病若发作,从宋家去兰泽山庄取药,再回到宋家,这一路上还不知要耗费多久。
也许她都撑不到药来。
这样重要的事,庄主绝不可能毫无准备。
要是没有准备的话,又何至于如此痛快的答应下宋家求娶,还定下本月的婚期。
难道一心送她去宋家等死吗?
杜若摸了摸垂在腰间的那只小葫芦。
或许,在临走之前,她该再试探一下的。
侍女们替杜若穿好了喜服,才将那顶凤冠戴上去,就听见杜若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杜若掩住心口,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都要坐不住了似的往前倾去:“痛……”
侍女们全没想到杜若的病竟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一时间有些慌乱。
“大小姐!”
“吉时将至,若是耽误了可怎么办……”
“快去找老爷取药!”
“可不知眼下老爷在何处啊……”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吩咐道:“我们都去找,你留下来看护大小姐,定不能误了上花轿的吉时。”
说罢,几个侍女就都赶忙走了。
只留下来一个小些的侍女。
凤冠也是沉的很,杜若伏在妆台上,那侍女拿着帕子,生怕杜若再吐血,将这身喜服给弄脏了。
没过一会儿,忽然有人进到了房里来。
那侍女还以为是出去的几个人中的谁先取到药回来了,可抬头去看,却见到的是杜如站在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