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三角梅的夏天1　　　　陈小薇再也没来过健身房，而鹭岛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对于这样的天气，懒的人是真一动不想动，能躺着绝不坐着，吹着空调吃着冷饮才是夏天的正确打开方式——比如乔欣。　　而也有另外一些人，他们选择去健身房上课，肌肉在一次次的刺激下酸痛肿胀，汗水顺着皮肤滚下，沾湿的运动衣彰显成绩，一堂课下来浑身透着一个爽字——比如蓝白众人。　　暑假到来，蓝白特地为14岁以上的孩子开了课，针对青少年常见的驼背挑食注意力不集中。　　用关腾腾的话来说，孩子不吃饭是零食吃多了，你饿他个三天看看，挑食？石头都给你吞下去。注意力不集中？我让他卧推他敢分心杠铃砸下来我不负责。驼背？驼背那是因为背肌群太弱不能产生正确的作用，小事，练练就好了。　　乔欣本以为来上课的青少年都与她一般是菜鸟弱鸡，却在某一天开了眼界，那天大教室空无一人，关腾腾拉着乔欣上体能综合科，真是爬绳上天吊杆无所不用其极，在乔欣被虐的连连求饶时，有几个少年背光而来，一进教室就脱了上衣，露出八块腹肌，乔欣坐那儿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关腾腾看她那傻样笑了，乔欣拽拽他运动裤：“这都几岁啊？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牛？”　　“十三岁。”关腾腾指了指一旁比较高的一个，“十五岁。”　　乔欣在看看，发现里头有两个女生，剪了极短的头发，没脱衣服，但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是她这种肉鸡不能比的。这些孩子皮肤都偏黑，泛着一股健康开朗的气息，围在另外一个体能教练身边听他布置今天的训练量，乔欣也竖起耳朵听，连连乍舌，那训练量她听了就要晕倒，好可怕！　　“起来。”关腾腾伸给乔欣一只手，乔欣搭着他的手爬起来，听他说，“教你个事，下次再看到到哪儿都不爱穿衣服的绝对就是练体育的，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好改。”　　乔欣小声嘀咕：“他们是体育生啊？”　　“恩，学游泳的。”　　一提游泳，乔欣就偷偷拿眼瞧关腾腾，关腾腾没在意，笑着打趣：“这身板，以后泡妞so easy。”　　男孩们脱衣服很洒脱，这时候却害羞，挠着头：“师兄你别逗我们。”　　乔欣拉着关腾腾附耳道：“你教练不是被你气死了么？怎么还让学生到你这上课啊？”　　“啧。”关腾腾不耐烦地看乔欣一眼。　　乔欣哼了声，翻出手机划拉划拉，说我也要去游泳。　　关腾腾一看，这家伙在找培训班。　　“你不会啊？”　　“恩，学了两次，没学会。”乔欣表示，“但我决定这次一定要学会，所以我要报贵贵的班，教练肯定负责。”　　“你这么大人跟一群奶娃娃学游泳羞不羞？负责个屁，那么多孩子他管都管不过来你照样还是学不会，跟你说，找个一对一的，三天包会。”　　“你认识这种教练啊？介绍个呗。”乔欣收起手机好奇的问。　　“恩，认识。”关腾腾指了指自己。　　乔欣开心了：“你要教我游泳啊？真哒？多少钱？”　　关腾腾猴子似的一个吊臂攀上屋顶的横杆，坐在上头晃腿：“大家那么熟谈钱伤感情，就当做善事了。”　　这时候，厨房里准备中午减脂班午餐的关小宝不小心砸了个玻璃杯，果不其然听见他哥说：“淘淘，记得下个月发工资把关小宝这个杯子扣了。”　　小宝愤怒地跑出来一摔围裙：“劳资不干了！关二腾你压榨童工我要跟妈妈告状！”　　关腾腾一点不着急：“告去呗，我看谁敢宠着你，不管你你能上天了都，围裙给老子捡起来，我数三下，不然抽你。”　　然后在场所有人就看见之前昂首挺胸宛如炸碉堡英雄的关小宝在他哥刚数一的时候嗖一下捡起围裙重新洗盘子去了。　　乔欣：“……”　　这一天，乔欣要走时，关小宝偷偷从楼上溜出来喊住她：“乔欣姐，我哥很多年没游了。”　　　　***　　　　这天晚上乔欣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一个已经退役的人，一个从小就练游泳的人，泳池是他人生的全部，而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表示他与他曾今的全部隔离开，要踏入新的人生，要挥别昨日的一切。　　明明应该这样才对的，可有人却执拗地把体格练得比在役运动员不相上下，接收老教练的新学生，却再也没踏入泳池一回。　　这说明，他一直没有放下。　　“笨蛋。”乔欣翻了个身。　　与此同时在蓝白天台，兄弟两并一只大狗躺在草坪上纳凉，关小宝斗胆问：“哥，你干嘛非要给乔欣姐上课？报个班就行了。”　　关腾腾扔一块骨头给木头磨牙：“你没看昨天的社会新闻？”　　关小宝坐起来搜索，本地头条是游泳培训班教练猥亵女学员。关小宝神情古怪地嘟囔了句：“你对我都没那么好。”　　正好木头把骨头叼回来放关腾腾脚边，特孝顺的小模样眯着眼吐着舌头要跟主人一块分享，关腾腾把骨头往关小宝脸上扔，木头嗖地扑出去舔了小宝满脸都是口水，关小宝嗷嗷叫：“啊你这傻狗赶紧给小爷起开！”　　关腾腾站起来点点他：“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小姑娘吃醋你有没有小鸡鸡的？羞不羞？”　　关小宝被木头舔趴下了，闹着：“没有小鸡鸡大鸡鸡有！她哪儿是小姑娘她都三十了！我不羞我想让我哥多爱我一点怎么了！”　　关腾腾缓缓地笑了。　　为了游泳课乔欣约着余丹去买泳衣，余丹上来就拿起一件比基尼三点式，往乔欣身上比了比，表情很认真：“这件不错，哎服务员还有布更少的吗？拿来我看看。”　　乔欣满头黑线：“姐姐，您坐着回消息吧，我自己来。”　　余丹的手机从刚才起就没停过，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位床友。　　乔欣选了一件非常保守的两件式，短袖上衣四角短裤，颜色也是非常保守的黑色，余丹边回消息边摇头，看不惯。结账时余丹拿了件大红色的比基尼，让服务员送她三副水饺垫，而乔欣要的赠品则是一对不那么厚的海绵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泳衣原本厚出天际的海绵垫给拆了，换上薄的那款。　　这世上所有好看的衣服对大胸都充满恶意，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还有一对肉嘟嘟的胸部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乔欣捂着自己软嘟嘟的胸自言自语：“减了肥你们会不会小点儿？”　　余丹正在努力往泳衣里头塞水饺垫，一翻白眼:“我的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思想？现在整形医院排队做隆胸的姑娘有多少你知道吗？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然后嘿嘿一笑：“也是，有些东西你这小处女不会懂。”　　乔欣红了脸。　　余丹一把抱住她：“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跟你们家小奶狗发展发展，感情什么的不重要，吃下再说，我那天特地看了，绝对是个人中龙凤，你第一次交给他我放心！”　　乔欣张口要说余丹三观不正，结果余丹后面的话更劲爆：“宝贝，你不要以为男人个个都能京腔不倒一次两小时，没有的，卧槽现在好多杨伟男，唇膏男也不少，地雷太多了，姐姐我为你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出现个不错的，你得抓牢！”　　“够……够了！”乔欣挣扎着要摆脱余丹的桎梏。　　余丹牢牢圈着她，继续洗脑：“不信我的话啊？那明天他穿泳裤你仔细看看形状，还有——”　　“啊啊啊啊啊！”乔欣尖叫，“鱼蛋你还我少女心你个滚蛋！”　　　　***　　　　余丹的洗脑很彻底，堪称魔音绕耳，乔欣第二天下泳池时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正面看她教练，关腾腾是自小在水里游的人，队里也有不少女生，大家看待彼此的身体跟穿了衣服没什么区别，并不清楚此刻乔欣小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叫了她两回没听见，蹲在泳池边长臂划水淋了她一头：“嘿，想什么呢？”　　乔欣回头一看，关腾腾腰上两节，在泳裤外头又套了条宽松沙滩裤，顿时松了口气。　　同时关腾腾也在看乔欣那在泳池中别具一格的泳衣，心想个小丫头怎么穿的跟老大妈似的？　　两人对视，乔欣嘟着嘴：“小屁孩。”　　关腾腾扑通跳下水，神色淡泊，却张开手臂展示自己，一把将扒在泳池壁上的乔欣扛走，说：“你要清楚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是个轻易能把你举起来的男人，你如果再怀疑我就让你试试别的。”　　乔欣：“……”　　学游泳先学换气，关腾腾并不是个温柔耐心的教练，一上来说了三遍乔欣学不会后直接上手，摁着她脑袋往水里压，乔欣怕水，没点强硬措施还真不行，这么着几下呛了一肚子水，倒是敢在水下睁眼，偷偷掐关腾腾裤腰上的小肉，一点没留情，意思是：你放我上去我要窒息啦！　　“嘶——”关腾腾皱了皱眉，手松开，乔欣猛地扎出头呼吸，水里一脚又过去了，关腾腾躲得快，大手拉住踹过来的小脚往自己这边一拉，乔欣嗷一声又陷水里了，最后树濑一只爬在关腾腾背上不肯下来。　　“你你让我歇一会儿！”她怒吼！　　岸边的安全员饶有兴致看着水里这一对，乔欣红着脸：“别人都看我笑话了！”　　关腾腾淡淡说道：“有什么可笑的。”　　一手握着她大腿，腰一弯，把人弄吧弄吧挪到了前面，现在的姿势就是乔欣抱着关腾腾脖子挂在他胸前，两腿夹着他的腰。　　只见这人蓦地冲她扬起一抹很好看的笑，下一秒，噗通，乔欣又被扔进水里了。　　这一天的游泳课名为熟悉水性，课后关教练在泳池售票厅旁边的小卖部里给他的学员买了一根火腿面包。　　看着是只鸡腿的形状，中间一根火腿肠，外头裹着金黄柔软的面包，插着跟木棍举在手里啃着吃，这是鹭岛小孩关于夏天的记忆之一。　　对于关腾腾也是，还是小屁猴的时候就要每天来训练，喜欢是一回事，贪玩又是另一回事，但只要乖乖坚持下去，下了课奶奶来接他，会给买一只火腿面包，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回家。　　火腿面包的味道，是孩童时代坚持某件事后最甜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