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姑娘没能按时归来,彻底打乱了计划,这也让梦初深刻体会到,决策对她而言是陌生人。她在电话里听着覃姑娘欢天喜地的语气,也不好意思再拿烦心事给她添堵,身在甜蜜中的小女人有了大情人就忘了好朋友,她快要吃醋了。 不过,守在怀柔影视基地的覃意也闷的慌,萧聿凡一回国就直奔北京拍戏,趁着这部戏的拍摄地大都在棚内和郊外,覃意借口友情参演一个小角色,戏份太少总不能天天躲在宾馆耗时间,装勤奋天天跟着剧组跑。所幸地区偏远,探班粉丝不多,难的是回到宾馆想逃过所有剧组人员和狗仔就只能住在走廊的另一头。覃姑娘作为家属被硬生生贴上不熟的十八线女演员标签,多讲几句话又被是非成想上位。事出无奈,萧聿凡处于事业上升期,她再无所谓也得捍卫萧聿凡优质小生的形象,国内的狗仔和营销号闻到一些小苗头就能大做文章。 “你那信号很差吗?”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声音害得梦初以为自己的手机坏了。 “嗯,特别差,斗地主掉线无数次,输光了姐姐所有的积蓄。”覃意靠在树上,踩着干燥泥土的皮鞋已经变了色,她伸出手臂怀疑自己灰头土脸跟私生饭的形象特别贴切,“真不知道这剧组哪位能人找到这地方,这一片统称为顺义某树林,您别说咱那边太阳高照,这里还挺凉快。”远远望去,萧大侠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接部现代戏结果还是打戏。她没说自己的戏份更惨,吊威亚抹黑脸没几下就被砍。 “对了,你俩注册结婚了吗?” 覃意的脸色瞬间黯然,落寞时接到电话的喜悦被吹得烟消云散,整理了外衣朝忙碌的拍摄人员看了一眼,转身一言不发的往树林深处走,整片林子只有树叶踩在脚下的声音。停下后谨慎地环顾一圈才缓缓开口:“你真以为去国外登记就和电视里演的那样,找个教堂宣誓签个字就奏效。我也是到了英国才觉得不对劲,我们的行李中没有婚纱礼服去了当地也没买,萧聿凡绝口不提我也不敢多问,偷偷上网一查才知道去英国结婚也要提交很多证明材料,我一点都没准备,而且我们又不是长期定居国外,回国后婚姻得不到中国法律承认。” 顿时无言以对,准备的祝贺变成安慰,更多的念头是愤怒:“他要不娶就别耽误人,他就是哄你根本没有真结婚的打算,不然去之前怎么可能不查清。” “知道后我很生气,可是萧聿凡说他提结婚是真心的,就是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插曲。那晚我走后他接到经纪人电话,他拍的上一部古装戏定档了,上星卫视还是收视率特别好的时间档,国内那帮小鲜肉还有腊肉翻身都在那个台,这个月萧聿凡还会跟主创人员参加那个台的综艺录制。眼看着人气还能网上窜一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超上官则炀,上官则炀传出婚讯后人气有所下降,这个圈子儒雅大叔再受欢迎纶论吸金也不过未婚单身男演员,这小鲜肉不说,你看老胡。说白了,萧聿凡这年纪结婚就是作死,英年早婚代表人气英年早逝。梦初,我不能太自私,况且我年纪也不大结婚不着急,本来也没跟我爸妈提这事呢,就答应先让萧大侠在事业上好好发展,等他凭演技拿几个大奖再结婚也不迟。我也争取在事业上创个新高,多赚点钱免得萧太后以为我靠萧聿凡养着。” “覃儿,我不是对你们明星有偏见,圈子里的好男人有很多,可这为事业临时变卦的男人靠得住吗?等他火的一塌糊涂就更不可能在三十岁结婚了,你看娱乐圈好多男星恨不得四十多才结婚,大多都找小十几岁的年轻女孩。”一不小心就口不择言,覃意和萧聿凡年龄相仿,这话欠妥,“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隐婚也没关系。” “不就是上官则炀红了就把你甩了,那根本就不一样,他没红之前就跟你掰了。你不能因为上官则炀就误会萧聿凡,上官都能在三十岁前结婚,我们也可以,偶像演员结婚后转型演技派不是更好吗?你看国内的节目,还能带了孩子参加真人秀继续涨人气呢。” 梦初原本还挺平静,一听到覃意拿两人对比就有点挂不住了:“我跟他是发小,别乱扯。你的事我不插嘴,你自己好好想想。” 覃意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冲,调整呼吸后说,“爱丁堡音乐节有好多中国游客,萧聿凡在国外被粉丝认出来,差一点我也要被拍到了。我这吸黑体制你也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恐怕连着萧聿凡也得挨骂。”覃意叹气,闷声嘟囔:“你真以为我缺根筋,要不是萧聿凡新签一档真人秀我才不会放着女二号不演,跑到这种小山村来演一个大名都没的小角色。娱乐圈的事我看的比你清楚,萧聿凡要参加一档“假想结婚”为卖点的真人秀节目,女搭档还是现在这部戏的女演员,真人CP配合新戏上映,卖点炒点营销一拥而上,再加上一帮小粉丝凑热闹,我这真女朋友都能成小三。这破节目也真是的,就不能考虑邀请像我这样的,吸黑体制通过真人秀成功洗白,还能增加话题。梦初,有时我真希望萧聿凡大我个十来岁,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耗着青春苦等,真想马上就结婚。” 大十岁,那不是宋靳然!他这个年纪,许多朋友队友都结婚生子,或许就是最想结婚的年纪,而她有幸遇见,等于白白捡了便宜。怎么回事?幻想能和宋靳然结婚,这个白日梦简直痴心妄想。 拍摄结束,萧聿凡脸上沾到一些泥土,搭戏女演员细心地帮他擦掉,暧昧的动作用玩笑掩饰似乎不留痕迹。覃意站在不远处,身边没有助理的陪伴,形单影只的对比显得萧瑟,除了年龄,什么都比不过一线女星王伊湄。 —— 一个人吃住,万事从简。晚饭过后,梦初在黑暗中面壁思过数小时……也就是发呆。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看电视,朦朦胧胧听到敲门声,她家连个猫眼都没有,谨慎地只开出一条缝,看到黑色皮鞋就知道是谁。梦初打开门,忘了自己穿着挺逗一身睡衣,宋靳然皱着眉头偷笑,赶紧转身跑回房随便套了件上衣,走到卧室门口拨了下头发。 “打你电话没有接,我在楼下站了一会看你家没有灯,只想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在。不舒服吗?这么早就休息了?” 梦初指着他脑袋后上方的时钟:“快十点了,明天要上班,这个时间不算太早。” 宋靳然转头看了一眼,随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给我倒杯水,我要喝热的,把白天给你的糖拿过来,讲好的,一天帮你吃掉一个。” 你大爷的,这话只能在心里偷偷骂。玻璃瓶就放在餐桌上,梦初插上水壶提着瓶子递给宋靳然:“你拿走,全给你。” “我饿了,有吃的吗?随便给我做一点,炒饭泡饭都行。” 他这样跟甩无赖有什么区别,梦初把瓶子搁下:“平常一个人住家里基本不做饭,我都是在外面随便吃一些打发的,泡面吃吗?” “不吃,没营养。” 话虽如此,煮了一包不知道是谁喝的汤底都不剩。吃饱喝足宋靳然挺勤快的端着碗筷进厨房清洗:“我来洗。” “让女朋友做家务多不好,多嫩一双手我可舍不得。” 宋靳然弯着腰洗完,梦初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脸红:“谁是你女朋友。”幸福地想转圈圈,天色已晚,就算是梦也让她做完整。 “你啊,”他转头,手里拿着碗筷,“现在不是早晚都是,”眯着眼笑,“碗柜在哪儿?我已经擦干了,这里还差个消毒柜,下次我帮你送过来,洗好的碗筷记得消毒。” “不用……”拿人手短,真不想受他恩惠,“我来放。” “这个电磁灶不错。” 脸上不自觉地尴尬了一下,这又不是开放式厨房,况且中国人的烹饪习惯讲究炒烹炸:“我朋友买的,我,”支吾了片刻,“我不太敢用燃气灶。” “覃小姐?” “嗯。” 宋靳然刮了刮梦初鼻子:“情意绵绵,你俩可真是好闺蜜。” 她抬起头,竟觉得这人越来越可爱,憋着笑:“嗯,是她,听你喊覃小姐感觉好软绵。” “是吗?”宋靳然偏头盯着梦初,朝她笑了笑,“那我以后不喊了。” 梦初不自在地低下头,离开厨房往外走,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不许你喊。” “你在嘀咕什么?”宋靳然迈了一步就堵在梦初前面,“以后你喊我靳然,显得亲密一些,别总喊我宋先生更别什么都不喊。” 想一出是一出的男人她也是头回见,还不如直接喊宋靳然,别说喊出声,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难为情:“我觉得这个时间该休息了,”她停了一会儿,憋足了勇气才喊出,“宋靳然,很晚了。” “你一个住不安全,我陪你。” 心突突直跳,摇着手:“你在这我才不安全,赶紧走吧。” “骗你的,等我走了把门关好。” —— 站在楼下看着灯火熄灭他才回过神,一个手插在口袋觉得自己的样子十分搞笑,收回眸光自嘲的笑笑:“宋靳然,你到底在做什么!”自言自语中步子迈得很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看着路灯下拉长的身影,拿出手机,放大相册中的少女截图反复观察,滑到下一张他没有多看一眼,果断锁屏放回口袋,“沉迷女-色是不对的,给我清醒点。” —— 宋靳然每晚准时报到,有时还带着宵夜,梦初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甚至为了迎接某人的不请自来穿戴整齐候着,这事比古时青楼接客的姑娘都辛苦。所以,他提了许多次的苏州表演赛,她绝对不会答应。 趁着午休时间,梦初和覃意打了通电话,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梦初掩着手机说:“好好照顾自己,回去再跟你聊。” “等一下,你上次说的肖靳然怎样了?” 她哭笑不得:“是宋,”转而故作平静,“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 半掩的门被推开,同事探着脑袋说:“外面有人找,你在通话中没发现吗?”她的脸笑得有点僵,逮着梦初问,“你最近相亲是不是遇到了中意的对象,我是说条件很好的那种?” 梦初不解地眨着眼睛,最近一次的相亲对象是没有现身的警察小哥,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难不成对方寻上门来:“开着警车吗?” 同事摇头,放开她的手:“开什么玩笑,你犯什么事了人家开警车来抓你。长得挺清秀的一个小伙子,在楼下大厅等着呢。” 她没犯什么事也被抓走了,抓她的人是柏晁。同事形容的时候就该好好脑补,小白脸模样除了小奶狗还能有谁。她才刚上班就翘班,回头不被领导开除才怪,原以为小奶狗善良,徒有其表道貌岸然。小奶狗还凭借他那副奶油长相,差使看热闹的同事帮忙把包从办公室送出来。 一路直奔机场,柏晁从后备箱取出一个红色的行李箱推给梦初:“我哥在里面等你,箱子里装的是这两天的衣服和护肤品,机票在我哥那边。至于你一路上叨叨工作的事也不用担心,去之前我已经跟你们领导打过招呼,你不会被辞退。” “你怎么说的?” 柏晁笑了出来,原来小姑娘最关心的还是工作:“觉得你不错,想招你当秘书。” 解释还算合理,梦初这才缓过神:“等一下,我从来就没答应跟宋靳然回苏州,”她踢了下箱子,“什么意思?不仅查到身份证帮我买了机票,还私闯民宅整理行李,你们可真能耐。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俩好歹也算社会精英,怎么能干出这些幼稚又缺德的事。说实话,你们公司投资商业片了吧,不然俩男人一唱一和没事就整出狗血剧,这套路按剧本演的吗?恕我直言,这种梗隔过去还能骗点小姑娘,现在早过时Out了。” “说完了?”柏晁被说得面无表情,随意发出一声慵懒的叹气,“先申明这事跟我没关系,宋靳然追你不是我追你,我还纳闷他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路人甲;其次,机票和衣服都是服从领导安排,这衣服全新的,我还没无聊到找开锁匠上你家去。别拐着弯骂人,嘴皮子挺厉害,你这嚣张劲有本事说宋靳然去,别总欺负我们这些小员工,被老板看上了不起。” 她想在公共场合暴打小奶狗,会被围攻吗?内心太气愤,嘴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柏晁翻了个白眼,催着她:“赶紧进去。” “你不去吗?”小奶狗移步,梦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真让我跟宋靳然两个人去,你信不信我逃走!” “风花雪月的事哪轮得上我这种小助理,老板带着小蜜谈恋爱,我还得出差。” 孤男寡女危险重重,她先闪为妙。拖着箱子走了两步就被柏晁拦下,远处地瞧见宋靳然正朝他们这边走来。梦初转头对柏晁说:“不行,双休我弟弟放假回家,我不在谁照顾他。” 宋靳然接过箱子,笑着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不是乒乓球运动员,应该是练田径的吧,还是学了瞬间移动。 —— 飞机到无锡硕放机场,梦初还以为接着转坐高铁回苏州,实则她想多了,主办方有人接机。一路上他们两人没有交流,这也让梦初有点为难,估摸着别人误会她是宋靳然随行助理,不住同一家酒店说不过去。 下高速进入园区后,梦初心里越发焦躁,半年没回苏州过家门不入肯定是不对的,万一遇到熟人说漏嘴,姑姑一家会怎么想。宋靳然不表态,只好忍到安顿好再作打算,再者还没到见家长的程度。 取房卡时她站到远离宋靳然的位置,取好房卡后,宋靳然支走帮忙拿行李的侍者,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仔细想想,从机场到苏州,他们之间真的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也没看宋靳然,伸手去要:“房卡给我吧。” “这张?”宋靳然举起房卡,片刻之后笑笑,“行,你收着。” 摸不着头脑,她愣愣地接过房卡。到达楼层后,按着号码找房间,“在这里。”梦初开心地刷卡,门“滴”一下解锁,推门才跨了一个脚就感觉后面有人紧跟着,转头发现是宋靳然,“我一个人就行,你回房间吧。” “我也住这个房间。” 梦初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难道是豪华套房,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推进了房间,听到关门声才回过神。就是普通的双人间,看着宋靳然脱下西装才警觉起来,明显感觉说话的声音变样了:“我房间在哪里,你要住这间干吗把房卡给我?” “我们住一间,”声音没有起伏,“放心,两张床。” “你故意的,”梦初不能接受,又不敢得罪,“再订一间不可以吗?” “没有空房,这次除了表演赛还有一场公开赛,很多现役运动员也住这家酒店。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门口有不少球迷等着吗,很多球迷在一个月前就订了房间。是不是很意外,乒乓球的热心球迷有那么多?本来准备的是大床房,幸好我以前的队友和妻子一块来,这才换到这间。”宋靳然说着渐渐靠近,“你现在生气是难过不能跟我睡一张吗?其实挤挤也是可以的,我会抱紧你的。” 一上午的心情本来就欠佳,现在宋靳然伸手她吓得急忙往后退,没想到他是不怀好意的宋靳然:“我回家住。” “你还有家吗?” 他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多年前她真是瞎了眼,竟然误会宋靳然是正人君子,这人分明是衣冠禽兽,阴晴不定的性格比许之初还难搞:“你调查我。” 宋靳然怔住,四目相对地安静了许久,脸色缓和些:“我想既然到了你的家乡,总要见见你的父母,并非有意调查,是我先前问了梓初才知道的,刚才失言了,很抱歉。”垂眸,嘴角勾起,“梦初,我能给你一个家。” “你真能想。” 宋靳然认真地点点头,深情地说:“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都想买婴儿用品。” 她也有脾气,反击道:“正常,单身久了心理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