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今天就要折在这个地方。
而恰逢其时的,太医院院首从偏殿门中出来,王泰和混迹宫中多年,一出来便立刻发觉气氛不对,撇头瞄到地上跪着的人就福至心灵,心领神会。
他走到皇帝面前,略一俯身:“陛下,九皇子已无大碍,刀伤已经处理好,只是中的毒……老臣愚钝只能解皮毛,如今人尚在昏迷,只是新伤旧痛牵连在一起,醒来后怕是会大病一场。”
皇帝诧异:“中毒?”
“是……臣不知是什么毒,但是已经尽全力压制,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那今后会有生命危险吗?”
“可能……”王泰和斟酌着回答:“不过九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以后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找解药。”
“臣已经开好方子,已经着人去太医院抓药,解毒丹随身带的较少,但足够九皇子撑过这段时间,臣会定期给九皇子送药。”
皇帝木在原地不动,许久之后,才摆摆手叫王泰和下去,王泰和顺从下去,然后在路过小学徒时候将人拽起一并带走。
当然顾明正也并未多说什么,此时他的心思全都在另外的事情上。
太医院的人一走,这么偌大的偏殿竟一时间无人说话,安静的让那个人心慌。
顾明正沉默走进屋子,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还掺来点不景气灰白的人,他突然就想到刚才从屋子里断出的一盆盆血水。
要流多少血才染红那么多盆水。
他细细看向郁珩,少年眉目舒朗,容颜如画,鸦羽般柔顺的眼睫安静遮上眼帘,在眼窝出投出一片阴影。
顾明正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是多年间,从未好好看过郁珩的脸,虽然每年都会应付差事般的匆匆见一面。
但是他从未仔细看过他,不知今日是在灯光的照耀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发现郁珩的眼睛很像郁绾。
而眉目像他。
像是多年感受不到的血缘终于打通,一时间顾明正竟然在郁珩身上感觉到久违的父子感觉,然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悔意。
他确实是对郁珩不太好。
顾明正皱着眉想,其实是很不好,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但看郁珩现在骨瘦淋漓的样子,他就说不出对他好的话。
他思绪纷飞,转眼回到十六年前。
当时的他年少轻狂的,与郁绾在江南相遇,两人一见钟情,算是两情相悦,后来他带她回宫,一开始两人还能恩爱甜蜜,到后来郁绾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
直到她怀上郁珩之后,那时候两人关系已经降到冰点,顾明正又是心软去看她,却总是没她讥言讽语指槐骂桑的骂出来。
他当时初登帝位,心气极高,一来二去也变不再热脸贴冷屁股,甚至开始厌恶郁绾,连带着肚子里的来的郁珩也不喜欢。
他还记得郁绾生产前,他去见她,被郁绾骂出来,她披头散发两眼布满红血丝,朝着他大吼叫他滚,还说什么他不配做他孩子的父亲。
顾明正一时怒上心头,当场拂袖而去,后来没想到郁绾……他虽然不舍,但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再加上当时‘煞星’传闻正盛,众朝臣天天上奏说是要将‘煞星’幽禁服众。
所以他头脑一热,在郁珩五岁后就真的放任冷宫不在管教。
在冷宫一放就是十年,顾明正看着郁珩与他万分相似的眉宇轮廓有些出神,他心软了。
本就是他和郁绾两人之间的恩怨,牵连郁珩这么些年也算受尽无妄之灾。
顾明正又想起王泰和说的新伤旧伤,那旧伤怕不就是中秋宴会上他下旨打的那三十大板?
当时只顾扳回一局叫王启山下雍州,想着赶紧解决水患修理大坝,当时对郁珩确实是没有过多考虑,只当以后会补偿。
如此种种数次事情掺和起来,饶是顾明正当上皇帝多年脸皮似城墙厚也不由得心生愧疚。
确实是对郁珩亏欠良多……
顾明正站在郁珩床前思绪杂乱,直到李德贵冲进来:“皇上,华阳宫那边传来消息……”
顾明正冷着脸回头:“说什么?”
李德贵幡然跪地:“说是虞大小姐那边情况不太好,高烧不止,怕是伤及根本。”
顾明正大怒:“一群废物。”郁珩中了刀都被治好,虞岁桉不过落了水竟严重成这个样子!
他死拧眉头脚下不停往华阳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