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喜欢江师妹的。
她是除了奶奶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但这喜欢过于纯朴过于干净,没有夹杂着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没想到师妹会这么介意。
说不难过是假的,王知勇默了默,还是放下了行李:“我晓得的,师妹,那你回家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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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并没有要回江家,而是要去另一处地方。
半个时辰后,和孝村。
江雪深在槐树下蹲得快腿麻了,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某人。
“魔尊大人,你总算来了。”江雪深锤了锤发麻的小腿,欣喜道。
慕朝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
对哦,她没多少灵力,能这么快到,都是奇迹了。
最近用习惯了灵力充沛的身子,一时还没调整过思维。
“所以,为什么来这里?”慕朝问。
南方的小村落,虽然只是村落,却建设得如诗如画,当地人自称这里是“小金陵”。
江雪深盯着村口石碑边的桥梁,眼睛亮晶晶的:“今日是我弟弟的生辰。”
弟弟。
当然不是亲弟弟。
她小时候被寄养在和孝村,父亲没有来接她时,她喝的是和孝井的水,吃的是山头的蕨菜,日子虽然清贫,阿婆却待她十分好。
弟弟是阿婆的亲孙子,叫云沉。
曾经被山匪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伤势治愈了,却害了病根,从此以后体弱多病,尤其怕天寒天热。
江雪深就常常会在他犯病的时候守着他,夏天摇着蒲扇,冬天掖着被角。
云沉从小就粘她,她离开和孝村回江家时,那孩子连梦中都在哭。
害怕他一个人太过孤单,后来她上了雁归山,学了第一个术法就是通讯。
只可惜修为限制,没法像慕朝这样用通讯傀儡随时联系,只能写信,用着属于两人才能联系的符咒,将信稳稳地送到对方手里。
江雪深就是在夜半的时候收到了云沉的来信,他的字是她教的,纵使她为他捎去过多少名师的字帖,他却固执地只肯临摹她的。
而信纸上,一笔一划,皆是与她高度相似的笔迹:“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到时,江雪深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她差点就忘了他们沉沉的生辰。
因此,一大早,天还未亮,她便发了数条信息,约慕朝在和孝村相见。
互换之后,江雪深就坦白过自己的家事,慕朝回想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脸色说不上好,闷声不吭地跟着江雪深往村里走。
他发现,这只笨兔子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居然敢为了这种小事差遣他。
和孝村十几年前常常遭受山匪的掠夺,那些年像噩梦似的,那群土匪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不止抢夺搜刮财物,更是凶残淫邪无比,见着年轻姑娘就抢,见着不顺眼的人便杀,连小孩都不放过。
后来有个道长经过此处,便利用地理优势,改变了山口。
想进村落,都要踏过长长的桥梁,来到河堤边,进村的路就在河堤下方,需要乘坐乌篷船方能驶入。
以往乌篷船都被藏匿在河堤一下,进村出村需要村长批准。后来世间太平了不少,也就没这么严格了。
二人沿着桥梁一路往下,来到了河堤旁。
跳上了乌篷船。
然后……
江雪深轻轻拍着慕朝的背,有些抱歉。
她是真的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大人他晕船啊。
慕朝上船没多久,边跑到船头,一手按在船沿,一手攥着江雪深的衣袂,吐得昏天黑地。
“这孩子,以前没这毛病啊。”撑船的大叔叫齐胜,也是看着江雪深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坐在船头,然后钻进水里摘莲蓬,怎么做了仙门的大小姐后,忽然多了晕船的毛病。
慕朝吐完了,半靠在乌篷边,青着脸看江雪深。
齐胜笑道:“难受成这样都不忘含情脉脉地看小情郎,我们小雪是长大了啊。”
“这个就是你那仙门的未婚夫吗?”
江雪深:“……”齐胜叔,你仔细看看啊,那是含情脉脉吗,那是血淋淋的杀意啊!
深怕慕朝将杀意连坐到齐胜身上,江雪深马上道:“叔叔,有薄荷水糖?”
“你这小少年,还真让你猜到了。”齐胜笑着,钻入乌篷,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两粒糖递给了慕朝。
“来小雪,吃两颗就会精神许多。”
慕朝有气无力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江雪深眼皮一跳,连忙接过了糖往他嘴里塞去。
拜托,千万不要顶着她的身体说出:“你觉得本尊会吃这种东西吗?”这种话,真的太羞耻了!
薄荷糖入口,并没有什么甜味,火辣辣的,有些灼舌,慕朝含了一会儿,便皱着眉头要吐出来。
江雪深拦道:“过会儿会舒服一点的。”
慕朝看了她一眼。
看着圆圆的杏眸透出瘆人的寒光,江雪深蹭了蹭鼻子,很有勇气地装作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火辣辣的灼烫感渐渐在唇齿间扩散,吸一口气,醒目的凉意瞬间从舌尖弥散到正具身体。
胃里那点翻腾的恶心也被渐渐压下。
慕朝眼里的寒意才总算消去了大半:“江雪深。”
他喊道。
江雪深吓了一跳,忙去看齐胜,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回船头撑起了长桨,这才松了口气,凑到慕朝身边:“怎么了?”
慕朝低哼道:“还有吗?”
“不是我想吃。”他补充道,“是你这具身体想。”
江雪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