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里见到你还真是让我惊讶。”青木泽抿了口茶，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不用这么紧张，你不是也说了，这个状态的我毫无战斗能力，该怕的人是我才对。”

纪德却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

“你要是想杀我我也跑不掉。”青木泽耸耸肩，他不想在寒暄上浪费时间，直接问：“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只是偶遇，你应该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

有着一头银灰色头发的男人沉默半晌，他盯住青木泽，说：“我希望你能够杀了我。”

青木泽拿面包的动作顿了顿，他抬眼，和对方对视上。两人的眼神十分相似，是冰冷和漠然，只是纪德的眼中带着凌冽的杀气，而青木泽的更偏向雾气朦胧的灰，让人始终看不真切。青木泽弯起嘴角，语气带着遗憾：“哎，你还是这么执着于这件事啊，濒死的恐惧也没有让你后退分毫吗？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有人渴望永生，为此不惜一切。有人渴望死亡，也可以为此放弃一切。”

“天真、愚昧，却也很可爱。我并不讨厌你们这些激烈的感情，相反，我希望我也能够拥有同样的情感。我也想要体会一下你们所感受到的。”

“我也想要帮助您，先生。毕竟这是互惠互利的事。但很可惜，”青木泽叹息道：“我帮不了您。”

纪德皱眉，他上前一步抬手按住桌子，问：“为什么？”

纪德在重伤后被部下带走，当时的他们缺少医疗设备，但他依旧活了下来。并非他想醒过来，在他看来，在战场上重伤最后不治而亡，也算一种解脱。只是多年下来修行到极致的身体素质让他没能死掉。

这是件多么遗憾的事啊。

但他的部下还没有完成他们的心愿，作为首领，他理应带领他们。于是他恢复过来，并再次踏上之前的路。对他们来说，一切不过是回到最初。

只是这一次纪德有了新的目标，他希望能够找到那个人，由另一个自己来结束自己。但寻找的过程并不顺利，他们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顺着异能特务科这条线锁定人选。看到照片的时候纪德甚至不敢相信，因为照片中的人看起来苍白病弱，仿佛很快就会因重病离世。一点也不像能够将他杀死的人，也和传闻中的“无貌”完全不同。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理解这个人所作一切的意义。

——青木泽也在追求着什么，与他同样的疯狂不顾一切。

所以当青木泽说帮不了他时，纪德是满心疑惑的。他好不容易等到青木泽脱离异能特务科，跟着对方来到北美。

纪德说：“我能感受到你与我有着相同的理念，我想要一场畅快的战斗，你也有自己的目标，而我并不在意你拿我的身份去做什么，如果你想，我这个身份也可以送给你。”

青木泽靠在椅背上，他遗憾地表示：“是，我知道，您并不在意自己的一切。但我的异能在目标死亡后会自动失效，我想这点你要明白。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用不了异能了，它离开了我，即使我想也做不到。”

“……什么？”纪德顿了下，他上下打量了青木泽一番，眉头皱得死紧，“无法使用异能？异能特务科对你做了什么吗？”

纪德甚至想说，他们是不是对青木泽做了人体实验。

青木泽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噗”一声笑出来，他摆摆手说：“异能特务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还很好心的想要帮我治病呢。”

毕竟青木泽最大的毛病就是脑子不正常，如果能治好，再配合上异能，也是能成为不小助力的。

“但可惜的是，我的病一如既往，异能却不知为何消失了。真是不幸啊，这是我也没想到的事。”

听完青木泽的解释，纪德一瞬间迷茫起来。

如果青木泽无法使用异能，那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普通人。然而纪德会叫一个普通人来拼命杀死他吗？不会的，因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寻找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告诉他这只是白费功夫？而且，这样，接下来他又要怎么做？继续去找其他能够拯救他们的人吗？也并非不可，可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见到过最好最适合自己的对手后，他要怎样才能找到比这更好的选择？

看着纪德难得茫然的神情，青木泽双手搭起撑着下巴，他眯起眼看着对方，仿佛有雾气缓缓缠绕在纪德身边，他轻声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