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见她恹恹,像一朵被雨露过渡浇灌的娇嫩玫瑰,顿时心疼不已。打开冰箱搜寻一番,在厨房忙活许久,做出一道青菜清汤面来。
程皎皎在他殷殷注视下,乖乖张嘴吃了几口面,又喝一点汤。
沈听澜是被万人抬捧长大的贵公子,第一次下厨,理该受到鼓励。程皎皎柔声说:“很好吃,下次不要再煮了。”
沈听澜不信,夹起面自己吃一口。当即丢了筷子,差点抱程皎皎去洗胃。
不过他性子天生好强,暗暗查了食谱,闲暇时载着程皎皎去超市采购许多食材,苦心钻研。
程皎皎也有心露一手,第一次下厨就险些被刀切到手指。从此被沈听澜驱逐出厨艺界,只能乖乖坐在沙发上看他做菜。
冬日阳光里明朗,沈听澜站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后,认真做菜。他身材高挑,动作生疏却很利落,手臂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背上还有几道新鲜红痕,看得程皎皎脸红心跳。
屡败屡战后,沈听澜终于能做出几道简单的食物,奶油南瓜浓汤香甜细腻,奶香浓郁,最合程皎皎的胃口。
程皎皎口味挑剔,娇气又难养,唯独对沈听澜亲手做的汤百吃不厌。有时发烧感冒,或是欢爱后累到了,就只想喝这个。
无论多晚,沈听澜都会起身去厨房煮上一碗,然后端来亲手喂她喝。
程皎皎喝下香甜的热汤,小脸恢复了血色,与沈听澜交换一个甜甜的吻。很快就晕头转向,又被引诱着倒在了床上。
直到一切都分崩离析的那日前,他们之间当真万般甜蜜,今天想起仍泛着余味。
一道苍青色电光忽然映亮窗玻璃,随后便炸开惊雷,风雨大作。
程皎皎从回忆中脱身,走近窗边细看。雨水不断浇在玻璃上,什么也看不清。她有些担心,不知花园里的玫瑰会不会被吹坏?那株茱丽叶玫瑰是新栽的,又被移植到花园最偏僻处,只怕熬不过今次台风。
佣人哄她:“小姐,玫瑰坏了可以再种。台风天您站在窗边多危险。趁热把汤喝了吧。”
程皎皎被风吹着,冷静少许。她摆摆手让佣人出去。
台风一点也不危险,沈听澜才危险。她想到此处,走过去把门反锁了,这才安心。
南瓜浓汤静静散发着香气,撩动饥饿肠胃。程皎皎看了许久,把碗盖上,然后走进了浴室。
哗啦啦热水浇下,冲刷掉那些烦乱心绪。
当夜十二点,十四号台风正面登陆鹭城。
天地间狂风大作,雨电交加,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无人敢行。
山中参天林木犹如纤细小草,被吹得东倒西卧,海浪滔天,啸叫着扑向海边深黑色岩石。
唯独半山别墅屹立不动,以白色围墙为界,划出一方温馨安宁。
卧室里温暖洁净,柔和晕黄的灯光笼罩着程皎皎。她重新洗过澡,半靠在床头看书,乌发散落,雪肤樱唇,剪影优美得像一幅画。
忽而,窗户噼啪作响,带着花香与泥土气味的湿润气息涌入室内。
书桌上还摊着未完成的设计图。程皎皎忙合上书,光着脚走向窗边,发现窗户被吹开了一条缝隙,新鲜空气与雨丝随之涌入。
她抬手要将窗户合上,蓦地,一只滚烫的手按在她手背。
程皎皎吓得尖叫出声——天边一道电光划破,映出窗外一丛凌乱玫瑰,和男人修长熟悉的轮廓。
“皎皎别怕,是我。”
程皎皎毫不犹豫地合上窗户,重重夹在他手背。
“嘶……”沈听澜流露出吃痛神色,修长手指蜷起来,仍攀紧窗缝:“皎皎,手指要断了。”
狂风呼啸,豆大雨水携着花叶扑在脸上。程皎皎惊魂未定,怒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沈听澜笑:“从阳台翻过来啊。”
程皎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你是不是找死?”
客房离主卧隔了不知多远,在这种天气翻过十几个阳台,当真是嫌命长了。
窗外风狂雨骤,沈听澜被雨浇得湿透,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腹肌结实线条。英俊颊边几道被玫瑰划破的血痕,仍笑得漫不经心,好似窃玉偷香的登徒子。
他低头,用低哑嗓音诱哄她:“皎皎,风太大了,能不能放我进去说话?”
风雨冷凉,一点湿热擦过程皎皎耳垂。耳根腾地烧起来,嗓音都染了颤:“你做梦!你怎么过来的就怎么滚回去!”
她越说越怒,一根根去掰他手指:“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你这样故意制造偶遇,跑到我家里来,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沈听澜手指痉挛一下,渐渐松了力气:“皎皎,今天的偶遇是真的,可我想见你更是真的。”
程皎皎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沈听澜的眸光黯淡下去,嘶哑嗓音在风雨中低得听不清:“皎皎,难道我就真的罪无可恕?”
狂风携雨沿着窗缝不断涌入,哪怕有沈听澜挡去大半,程皎皎也被吹得快站不稳,乌黑长发凌乱地黏在颊边,几缕勾连在沈听澜襟上。
他受伤的手指轻颤着,温柔地将那乌黑发丝一一解开,涩声道:“对不起。我不会打扰你了,不要讨厌我。”
程皎皎皱起眉,看一眼他身后:“你……你就这么回去?”
玫瑰花枝在风中疾摆,沈听澜随手挡开,手背上又添一道血痕:“嗯。”
程皎皎狐疑地审视他,见他当真转身,忍不住脱口而出:“等等!”
沈听澜蓦然回头,凤眸亮得叫程皎皎不敢跟他对视。
她纠结地咬一咬樱唇,斟字酌句道:“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纠缠我,我可以放你从我房间出去。”
沈听澜定定看她,扯一下唇角:“我能过来,自然能原路回去。”
程皎皎一口气堵在胸口,冷笑不已:“随便你!”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窗户掼上了。
卧室里陡然亮了亮,一道电光映亮玻璃,紧接着雷声乍响,整座别墅仿佛都随之震动。
程皎皎胸口几度起伏,终是咬牙转身打开窗户。才开一条缝隙,两扇窗便被巨大风力砰地顶开。
程皎皎被雨浇得睁不开眼,伸手一把攥住沈听澜襟口,往里拽。
沈听澜巍然不动,半垂眼眸俯视着她,话音淹没在风声里。
程皎皎不得不靠近他,眼尾泛起愤怒的薄红,怒声道:“还不滚进来!”
她话音未落,不知何处卷落重物,直直砸入阳台。
程皎皎未及反应,就见沈听澜高大身影向自己笼罩下来。一阵天旋地转,二人重重倒在柔软地毯上。
一只大手及时垫在她脑后。
程皎皎晕头转向,稍稍一动,就被滚烫大手扣住手腕。
沈听澜半抬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压着她。
风雨携花涌入卧室,闪电暗下去之前,程皎皎看清他颊边几道血痕,令他极英俊的脸增添几分侵略性。
沈听澜嗓音嘶哑,在无边雨声中一字一句送入她耳中:“是你让我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