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步步逼近,周舒只能后退。
“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 屋中那女孩躲在窗门边,见到阳台上竟然有持剑男子,吓得面如土色,惊惧大喊。
“谢谢姑娘带路!”男子轻轻一笑,手一抬,一柄匕首跃窗而过,正插在女孩眉心,女孩向后仰倒,哐啷一声,当是戴在指头上的戒指落在了地上。
周舒不敢回头,甚至不想退到房中,因为小青还在里面,她想拖延一点时间,男子却用剑指着她,将她逼进屋内,迅速地用剑尖挑起那枚蓝宝戒指,一双眼睛也在屋中梭视。
“你们燕家不是朝廷命官吗,怎么能滥杀无辜?”
“无辜?你们都是罗仙余孽,哪个是无辜?”那人打量屋内,似乎并没有见到小青,说着将剑尖指向周舒:“别耽误事儿了,跟我走吧,我们十爷想姑娘想……”
还不待吐出些什么话来,突然,屋内的灯熄了,男子分明有些慌乱,伸手过来,似是想直接拽住周舒。
只听噗一声入肉的声音,一柄方刃长刀从后向前刺入男人胸膛,飚出的血溅得周舒满脸,那血粘腻,微热,冒着浓重的腥气,在她脸上,让她想吐。
刀在那人胸前绞了一下,从后面抽了回去,那男人瞪着眼睛倒在地上,显然刚刚是一着毙命。
他身后的人这才露了出来,月光下,看得清楚,正是小青,她不似平时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站得笔直,手上握着一把刀,那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手臂长度,看上去很钝,却开了刃,剑柄的形状很奇怪,像是胡琴的把。
周舒吓得后退一步。
小青道:“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蹲下身子,乌黑的长发披在背上,闪着光亮,她在男人身上一阵翻找,找到了一个上书着“刑”字的令牌,冷笑一声,将手上染血的剑刃在他身上揩了揩,站起身来,将手中兵器插进了胡琴的底座里。周舒这才意识到她一直不离身的胡琴原来是武器。
小青淡然看了她一样:“这是官府的人,看来你惹上了大麻烦。”她表情还是那样平静,只是不再那么懒洋洋。
周舒低头惶然看着屋内两具尸体,窗外的火光更甚,将那二人的面目照得凄惨而狰狞,她想冲到露台仔细看看外面情况,却被小青一把拉住,低声:“别到外面去,当是有人在看着。”
小青将她挡在身后,二人站在暗处,她窥伺着外面,似在聆听,微微皱眉:“角门处有人把手,既杀人又放火看来是不打算留活口了,且有马蹄声,他们的人应该要来了,恐怕只有趁现在出去来得及。”
“你是说逃出去吗?”
小青冷笑:“现在这种情况,你认为逃得出去?必然是前后门都被锁死。不过,你以为这犯法的生意,郝大嫂没有留后手吗?”
“后手?”
小青点头:“你看到西南角门不远的那个废弃的屋子吗?”
周舒和高妈原是经过那里好几次,第一次觉得有点诡异,后面就觉得没什么了。
“那里有个地下室,是郝大嫂存她那些赃物的地方,庄子里知道这个的没几个人,你看东苑现在起火,而花浴房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估计莲娘可能已经去了那里,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趁着那些人还不知道派来捉你的这厮被杀了,冲出去。”
“你到底是?”
眼前的小青绝不简单,为什么会伪装自己而躲在郝大嫂家?
“事不宜迟,我带你走。”小青并没有回答她,第一次拉住了周舒的手,她的手粗糙却温暖。周舒心头一热,却松开了她的手:“不,我不去,我要去东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跟你走了,反而会让你们更加危险。”
小青皱眉:“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分明是要杀人灭口,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你去了只会……”
“我受了内伤,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周舒问道。
小青沉默片刻:“见到你那天。你显然根基不够,被远高于你的内力所耗,五内俱伤,能活下来真是叫人吃惊。”
周舒心下苦涩,苦笑:“既然如此,我更要去了!”
小青却道:“等等,外面冷,你不要这么去。”言毕,将自己中单外面的大袖披风脱了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后会有期!”
周舒看着眼前的小青,和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女孩是那样不同,长睫毛下的眼睛是坚定而幽深,仿佛藏着无穷的力量。她原以为是自己装扮了她,其实自己对她的理解是那么浅薄。
“保重!”周舒言毕,转身而去。
小青看着她离开,又在阴影处打量了外面一会儿,低头看到地板上有什么闪闪发亮,拾起来,是那个蓝宝戒指,白金打造,戒圈上刻着什么,依稀是个霖字,想了想,将戒指揣在了身上。
东苑那边火光更甚,只是西南角和小花园却诡异地静谧,月光和火光下,周舒辨别着东苑的方向,突然听见花丛中一阵杂沓脚步声,她吓得手指发凉,细看却是几个女孩子藏身花丛,想是搭着伴惶惶然向着她这边来,她站着,那几个女孩蹲着,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周舒认得她,是高妈手下的粗使丫鬟,想来也是想要趁乱逃走:“你从西南那边来吗?西南那边角门现在可以出去吗?”女孩轻声问。
“有人把手,你们看看西南角前面那个荒屋,里面好像有个地下室,应该可以躲躲。”周舒道。
女孩露出感激的表情:“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东苑。”
“东苑现在很危险,他们杀了很多人,连郝大嫂都被杀了,你不要去。”
另一个女孩拉了拉那女孩,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还有一个女孩白着一张脸,泫然欲泣的样子:“你要去东苑吗?我刚和我妹妹小柳失散了,你要是看到小柳,告诉她我们躲去那地下室了,让她来找我们。”
周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小柳,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在哪里失散的?”
“假山那里。”
周舒继续向东,离假山已经很近,假山后面是一片花径,花径前面用于宴饮的外厅依稀站了许多人,有男人在巡视,而庄子里最华贵最堂皇的东苑此时正燃着火,火光照着他们。
周舒小心地蹲着,只见庄子里平日珍之又重的盆栽东倒西歪地在地上,一抹鹅黄在假山那里动来动去,似是个小姑娘,她猜她一定天真地想要藏在这假山后面的夹层里避祸。可她这一身鲜黄的袄裤在夜里未免也太招眼了。
周舒想上前去提醒女孩,小心地向那边去,却看到女孩的身形一闪,随即却听到女孩充满惊吓的哀告声,“我……我在等我姐姐……”她循声而去,那哭声戛然而止。她头皮发麻,耳中嗡嗡,心中一阵空落落,只觉得自己灵魂深处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不见了。
两个锦衣男子从假山后转出来,其中一人握着剑,剑上全是血痕。
“嗨,真是心烦,说是派我们来接应老八,问题是老八去了哪里,怎么还不见人?”
“不是说金六娘受了重伤又中了毒?老八武功不算弱,我看这事儿邪乎。”
“别说老八,李大他们怎么还不来?县衙的事情还没完吗?不就是一把火烧了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