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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曼巴先生第十四章    赵谟在傅文娟的门外足足等了两个钟头,才等到这个傅文娟。    她从东街口来,赵谟大老远就看见她的身影,急忙追过去,结果傅文娟虽然跛着脚,但反应利索眼睛尖,一看见赵谟在她家,转身就走,一如在奠堂门口的反应。    “你跑什么?”赵谟的速度总归比她快一些,闪身挡在她面前。    傅文娟的神色闪躲,埋着头,双手微微颤抖,挡在脑袋旁边,嘴里不自觉重复着几句话,赵谟仔细一听,原来是: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你别怕,我找到你只是想了解几个问题,对你并没有恶意。”赵谟缓和了语气,她安抚着傅文娟,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不知道,不知道...”傅文娟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赵谟,面前就是她家,她压根就没想回答赵谟,手掌甩在赵谟的胳膊,粗糙暗沉的手指差点刮伤赵谟的脸颊,力道没轻没重。    “傅文娟。”软的没用,硬的来。    “你是叫傅文娟吧。”赵谟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顷刻间,当面前这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抓住傅文娟的手,将袖子往上拉,傅文娟的肤色偏黄,长年累月的劳累和不保养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像一张皱巴巴的树皮,手腕内侧肤色偏浅,也很正常,但唯一不太正常的是手腕处有一条横向的长疤,形状恐怖,像条盘绕的粗壮树根。    傅文娟听见自己的名字,好像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大家都说你是傻子,傻子怎么会割腕自杀?”就在刚才,傅文娟打她那一下,就这么巧让她看见。    听了这话,傅文娟也彻底平静下来,她看着地面,安静了半晌之后终于正常开口:    “进去坐吧。”    赵谟再看她时,傅文娟已经放下那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她的瞳孔里毫无感情,就像一潭死水,冷静得可怕。    屋内十分简陋,光线昏暗,连朝南的窗子被打破了一扇,只是简单地用大塑料袋遮挡起来,脏、乱,灯泡昏黄得看不清墙壁上不知道挂了多久的日历,无一处不表露着,这个家庭的贫困与不幸。    “我来找你,是为了十几年前的校园火灾案,你和当年的校长吕熊岩的妻子傅文娴是亲姐妹关系,是吗?”    傅文娟坐在她的对面,她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警察?”    “不是。”    “那是不是代表你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呢?”傅文娟垂着眼,不紧不慢地为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赵谟说了声谢谢,“你可以不回答,我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换个人查线索罢了。”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观察傅文娟脸上的表情,不过出她所料,傅文娟没什么害怕或着惊恐的表情,反而,眼里爆发出无限的愤怒。    “这些事情,我原本忘记了,为什么你们要一遍遍地提醒我记起呢?”傅文娟突然发狂,眼睛瞪似铜铃,她将双手放在头顶,快速地抓着头皮,焦躁不安得就像一个精神病人。    “我这张脸,你看看我这张脸和这条腿,还有我唯一的妹妹,都交代在这场火灾里了,”她指着残破的半张脸,犹如诡异的鬼画符,毫无章法,严重的烧伤,无论多了多少年都无法蜕掉。    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冒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这个样子,全是拜这场火灾所赐,我恨,我恨那。”    赵谟听出了不对劲:“还有谁找过你?”    傅文娟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么多年,我不人不鬼,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啊?”她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犹如无法阻碍无尽喷发的岩浆,狠狠地燃烧。    赵谟看着她的反应,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女人真的会间歇性精神失常,她现在就是一副不受控制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间仰天大笑,暗沉的额头上爆裂出几根青筋,她一边笑,一边右手捂着嘴巴,显然是在刻意地压制自己的反应,过了一会她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但还是如同金属摩擦般尖锐得让人难以忍受,她的眼色在赵谟脸上逡巡,过了好两分钟才端坐起来,与一般的女人无二,说道:    “你问吧,我知道的就说。”    这个态度的转变让赵谟的脊背隐隐发凉,在几分钟之前,这个傅文娟还在痛苦得发狂,现在却一脸冷淡毫无事情发生的样子,甚至还皮笑肉不笑地咧起嘴角,喉管里发出沉闷而隐约的嘿嘿声,赵谟突然想起,大丛林里的河流,半睁着眼睛的鳄鱼和她现在的样子很像。    她带了刀,放在裤腿上第二个口袋,莫擎之后,她出行变得更加警惕,如果这个傅文娟临时发难,她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第一个问题,谁在我之前找过你。”    “没有别人。”    “你刚刚说的是'你们'。”    傅文娟双手端握,却抠着指甲盖,她的指甲因为常年劳作,变得又黄又黑,指甲缝里有不明的泥状物,动作野蛮粗鲁。    “我天天做噩梦,梦里的火追着我烧,被火烧断的横梁死压在我的腿上,镇上的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装疯卖傻,镇口的孩子竟然拿着石子忘我身上扔,我活得还不如只狗呢,他们这不是在提醒我是在干什么?”    赵谟一瞬不瞬地盯着傅文娟的表情,不置可否,她歪了歪脑袋,继续下一个问题。    “你妹妹傅文娴和吴岩熊当年感情怎么样?”    她一想到这个,冷笑一声,“吴岩熊这个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年他什么坏事没干尽,都是我妹妹给他擦的屁股,他的企业亏空了,欠了一屁股债,当年我爸妈还在,他个丧尽天良的竟然想让文娴来骗爸妈的养老本。”    “后来呢?”    “没骗到,人先死了。”    “自杀?你觉得他是自杀吗?”    “这种人,坏事做尽,自杀不是活该吗?”    “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吴岩熊可能是他杀吗?你口中所说的校长,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看中金钱的人,甚至很自私,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自杀呢?”    “我怎么知道?我妹妹惨死在火灾里,我落得这副鬼样子,又有谁来管我们?就算他死了,那也是活该!”她说到气头上,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直叩,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像是个讨债人。    “第三个问题,火灾那天你在学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傅文娟似乎有个习惯,她一直喜欢用手揉太阳穴,从赵谟一进门到现在,她就揉了不下五次的太阳穴。    她似乎想了又一会儿,摇头:“记不清了,我那天被横梁砸断了腿,又烧坏了脸,记忆里就只剩这点东西了,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赵谟看到她又揉太阳穴,问道:“你眼睛不舒服?”    “大火烧的,眼睛容易流眼泪。”    “你出事之后,就没有去医院好好看看眼睛和脸?”    “没有钱看,更何况我一个乡下人,脸烧成这样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谁会为我花钱看病?”    “你的丈夫他对你...”这句话赵谟没有说完,其实在警察局那天她也看到了,动手打骂,对她这个妻子来说,似乎也是家常便饭。    “学校的事情问完了?”傅文娟有意回避她丈夫的事情,语气越发催促。    “暂时就这么多。”赵谟道了谢,站起来,离开的时候想起来一句话,便又说:“对了,你今天为什么躲我?”    “什么躲你?”    “在馄饨店老板的祭堂。”    “我今天没去过那。”